很多人受不了几个时辰独自一人在远离地面的地方。秦监却十分享受这种俯瞰众生的乐趣——虽然他不敢说出来,但看着原本比自己高大的人物如同稚童一般,还是很有些心理慰藉。 随着热气球一震,秦监拉了拉通讯绳,表示升空到位,可以运上千里镜了。 军中军官所用千里镜都是单筒手持,能将远处景物拉近三倍上下。而热气球了望手所配千里镜,则是特制的大镜,半人多高,用三脚架支撑,以免镜头晃得人眼花头晕。这千里镜能将百步上下的景物拉到十步远近一般,只是因为不便携带,所以没有普遍配装。 秦监架起千里镜,凑到镜头前,整个天地随之一收,只有一孔大小,顿时让他进入愉悦之中。往曰里司空见惯的景色,在这神奇的小孔之中也变得陌生而充满乐趣。 下面的少尉们却不敢马虎,时不时要检查绳索是否绷得过紧,是否有松弛的迹象。一旦有什么变化,就要第一时间通知上面的秦监,通过加载煤炭、猛火油来增加载重,或是加大火力,制造更大的升力。 廖耀兵看了一会儿只是心痒。他环顾四周,只是站在这钟鼓楼顶上就已经能够看到天边了,若是再上去五丈,又该是何等景色?再想想自己连上去的资格都没有,又觉得有些无趣。 ——若是能够升为将军,就有一次单独觐见的机会,听说啥都可以跟殿下说。那要一块许可证是否过分呢? 廖耀兵心中突然无比渴望立下战功,成为将军。不过现在军中普遍的趋势是提军职不提军衔,除非真立下泼天的大功,否则还是原阶。尤其是到了营长、团长这一级,基本都是上校,总有一层看不见的顶棚罩在头上。 叮铃铃! 一阵清脆的铃响将廖耀兵惊醒,他当即问道:“是何情况?” “回上校,这是秦上尉要传军情下来的提示。”一旁的少尉答道。 果然,一个竹筒落了下来,在众人头顶被绳索扯住,又往上跳了两跳,方才落定,只是左右打转。 一个中尉上前举手取了竹筒,附带一纸表格转交给廖耀兵:“上校,这是热气球了望手最新消息,请长官签阅。” 廖耀兵不敢有丝毫疏忽,按规矩签了名字,这才拧开竹筒,取出里面的军情。只见一张白纸上用炭笔画着鞑子的营寨安排,以及下面一排生硬的小字:冲车十七具,盾车十具,业已推至门口。 廖耀兵颇为吃惊,这么远都能看到!他突然想起曾在山头上看一处县城,也是历历在目,颇有种鸟瞰天下的畅快。一念及此,他更是想上去一尝滋味了。 “怎么把话带上去?喊么?”廖耀兵问道。 “上校,上头风大,要用皮帽将整个头脸都蒙起来的,听不见。”那中尉道:“有甚话就写下来,然后放竹筒里传上去。” 廖耀兵了然,先下去钟鼓楼里找了纸笔,以同样生硬的笔法写下自己希望能够找到鞑子屯粮方位。他另外又让参谋取了一份宁远周边地图,一同传了上去,希望秦监能够将鞑子探马出入的大致路径标注图上。 清军扎营在八里铺,也就是理论上距离宁远城八里远的地方。要想找到存放粮食的仓房或是帐篷,找到少至三五人出入的路径,这就像是借着豆大的灯光穿针引线一般伤眼伤神。 秦监看了却是出人意料地兴奋起来。他乐此不疲地享受观察的乐趣,也喜欢沉浸在探寻的快乐之中。有了廖耀兵的这份“命令”,秦监有了不下来的借口,直到尿急憋不住了,方才一翻身顺着绳锚滑了下来。 那个兴奋的中尉好不容易爬上了吊篮,气都还没喘匀,秦监已经在下面急着要换人了。 廖耀兵拿到了秦监的手绘图,心思再度回到了战场上。有了这双高高在上窥见一切的眼睛,他突然发现打仗原来可以如此简单。 “刘兴!”廖耀兵回到作战室,高声叫道:“把探头叫来。” 军中习惯将探马头目称为探头,是表示他们不论官职,都极为受人敬重。 本部探头并不需要亲自出马,很快到了作战室。 廖耀兵拿出秦监手绘的鞑子营寨图,认真地扑在桌上,道:“探头,这里的冲车和盾车,能搞掉不?” 探头是曾经的辽东夜不收,一直不服气特战大队可以享受那么高的待遇。看看他们做的事,不就跟当年在辽东打鞑子一样么?谁没摸黑放过火? “小菜一碟。”探头嘴里应着,只是斜眼看着地图:“这图可靠么?” “有人亲眼所见。”廖耀兵道。 “成!”探头收了手绘图,道:“今晚我就带人摸过去。” “搞掉一个是一个!”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