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梁踩在刚扫过的石径上,紧了紧身上的狐裘。郑成功在他身边,穿的是貂皮领子的棉袄。 郑成功与徐梁的关系算不上紧密。但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徐梁。尽管手下的将领认为徐梁有谋朝篡位的嫌疑。但是徐梁在郑成功看来,是实打实的大明正统,而且是唯一有希望赶走满清的人选。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大明在南方的影响力与日俱增。他不得不老老实实的遵从朝廷的调令。 “刚拿下应天的时候,我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结果现在也没啥能给你的。”徐梁自嘲道。 对于这位无条件投靠自己的水军将领,朱振也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臣有今日,全仗陛下提携,焉敢得陇望蜀。”郑成功加了兵部侍郎衔,统领水师,虽然捐了大量的家产,但获得的好处也不少。去年江南的对日贸易,郑氏家族就赚了很大一部分回来。 “我不习惯占人便宜。”徐梁站在结冰池塘边,看着冰下晃动的水:“这回特意来见你,是给你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陛下,臣岂敢……” “临沂皇庄的股份,以及平板玻璃和四轮马车在浙江、南直的销售权。”徐梁笑道:“如何?” 郑成功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嘴唇翕张,不知该如何说才好。他身为江南商人,最终吐出一句:“股份绝不能白拿,臣愿出资认购。” “怕你买不起。”徐梁道:“临沂皇庄是皇家六店之首,现在资产尚不明晰,但在我想来,日后算上大开海贸,恐怕收入不会少。” 郑成功暗暗吸了口气。跑海利润之丰厚他自然了然于心。如果陛下也要跑海,谁能跑得过他?岂不是专利?这样算下来,这股份非但他买不起,而且也不敢买啊! 这世上难道有人会愿意到手的银子白给别人么? “这个店的收入分配我大致算了算,”徐梁掰着手指道,“当初南下,不少人给银子买了国债,虽然利息不高,但这笔钱是得还的。” 郑成功微微颌首,他也知道陛下在当初南下,整个山东游击军控制的辖区,不少百姓买了国债。不过他没想到陛下竟然还记着,而且像是真的打算还钱,这令他有些意外。 “当初在山东,不少当地的家族是给了银子开矿、修路、劳军的,所以这算是他们的投资,总共算下来分出百分之九的红利。”徐梁在“红利”上加重了语气,与刚才说的股权分开。 郑成功自然会意,点了点头。 “至于股权,”徐梁道,“只有功勋卓著者才能分到。拿了股权之后,非但可以分红,也可以参与临沂皇庄的运营决策。若是儿孙守不住,还能转卖……当然,原股东有同等条件下的优先购买权。” 徐梁拍了拍郑成功的肩膀:“你的功劳我很清楚,从未忘过。没有你,山东就不可能有底子撑过这一年。所以,我给你百分之一的股权。虽然不知道现在对日本的贸易总量是多少,但是据说现在的大海商可都富得流油” 关于贸易总量的数据,徐梁不知道,郑成功当然也不知道。现在郑氏家族跑日本的船,每艘大福船都能获得超过一万两的净利润,如果由朝廷的力量进行海贸,收益会是多少? “石衲公,”徐梁问道,“我看到先生罗列了数理化书中不少公式。正要讨教。” 余大成上前解释道:“陛下容秉。陛下著作之中,固然深入浅出,不过文字描述终究繁复,不若以西人之法,列为公式,更易记忆推广。” “这也是我乐见的。”徐梁的书中只是讲了原理,没有列出公式。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文字表达,以及如何确定单位符号。 “为何不用拉丁文字?而用了……那种。那种怪字呢?”徐梁问道。 诚如泰西传教士们所记载的,明朝士大夫们有充分的包容和好奇接受泰西文明。而且能够很坦然地承认本国文明在技艺上的不足。但是,华夏的骄傲和不逊于人的才智,让这些士大夫在接受泰西文明的时候并非单纯学习,而是以教学相长的姿态,将泰西文明吸纳融入华夏文明。 如今泰西只是刚刚被大明承认为文明世界,自然不会像三百年后那样。洋大人说什么都是至高无上的。 “陛下,那种不是怪字。”余大成苦笑道:“是减字。” 字简而义尽,文约而音赅。这种截取汉字偏旁、部首、甚至只是几笔的“文字”,是唐末琴家曹柔从篆书中提取创造的古琴文字谱,用来记录古琴指法。 作为琴棋书画皆通习之的大明士大夫。受此影响创立了一套注音符号,用来代替沿用至今的“反切法”注音。 汉语注音本来是直读法,在生僻字旁边写明“读某字”。东汉时候的服虔在注《汉书》时,用了反语,也就是后来沿用的反切法。反切法用两个常见字标注一个字音,如:“惴”,按照反切法的标注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