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乔似乎猜到对方想问什么,难过地道:“你妹夫早两年就走了,我就这一个女儿,跟着婆婆和小叔子一家住。” 杨玉明望着手中的绣品,“怪不得我看这东西眼熟,这针法花色我妈也会绣,当然了不及你这个手艺。”杨玉乔家祖上是绸缎商,家里养了十几个绣娘。 “你这是得了什么病?” 胡娇娇替杨玉乔答道:“累的,爸走了之后,妈又在本地没个娘家依靠,我还是个女孩儿,妈只好白天干活、晚上熬夜。” 杨玉明懂了,当初又是名不正言不顺来的,铜钱乡民风保守,怎么也容不下她,男人走了就更受欺负了。想起杨安叔以前那些善举,对他的资助,杨玉明收下了那些手工品,“玉巧儿,你这些东西哥都收下了,我们馆里正好缺这些呢!这是钱,我身上带的不多你先拿着,有病咱就去看,千万别累着。” 递到杨玉乔手里的是五张大团结和几张零散毛票,吓得她赶紧塞回到杨玉明手中,“这我不能要!” 杨玉明却坚决地将钱又并几张粮票、布票重新放回了杨玉乔手中,“巧儿妹,当年要不是杨安叔接济我们母子,我跟娘早就饿死了,哪里还有机会上学?那会儿族里没人愿意收留我们,这就是世态炎凉;可我也还是信好人好报。杨安叔是好人,这钱就当我还他的。” 提到父亲,杨玉乔又泣不成声了,含泪犹犹豫豫地握着那些票子。见她还是不敢收,杨玉明笑道:“我一个当馆长的,一个月的工资也七八十块了。” “七十块!”杨玉乔发出了惊叹,早就听村里人说过,城里的学徒工一个月也有二十几块,工人能赚三十块,而她们这些农村的呢?一个男劳力一个月的工分也就十来块,女的基本也就四五块钱了。这差距太大啊!她忘了,自己小时候比现在的杨玉明还要殷实多了。 杨玉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你们娘儿俩几时来的?还没吃饭吧?” 杨玉乔不好意思地道:“早上搭一个老乡的驴车过来。” “走走走,我带你去我们家去!见见你嫂子,我家也有个像外甥女这么大的小闺女呢!” 非但将手工品交给文化馆了,还有意外收获。这对胡娇娇来说,无异于发了一笔想都不敢想的横财。 杨玉明是每天骑自行车上班的,拎着个手提包,像模像样的干部。杨玉乔记起当年他来她们家,还是个瘦得跟竹竿似的少年,冻得鼻涕吸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杨玉明家离这不远,是处带院子的平房,一进门就看到葡萄架,底下一个小男孩正在吃西瓜,另一个高中生样的女孩在踢毽子。 听到自行车踢腿声,小厨房里走出来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回来了?” 在看到杨玉乔母女的时候,杨玉明妻子愣了一下,甚至带了一丝警惕地盯着杨玉乔。 杨玉明忙介绍道:“高红,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那位表叔杨安叔家的女儿和外孙女,可巧今天碰上了。做饭了没?再给添两碗。” 听说是亲戚,女人才放松下来,接着又用城里人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胡娇娇她们一番,嘴上客气着招呼她们进去坐。 杨玉明特别高兴,叫过自己的一双儿女,“这是我女儿晓娟,儿子晓军。晓娟、晓军,叫姑姑。” 晓军倒是挺有礼貌的,那个叫杨晓娟的小姑娘,看起来岁数和胡娇娇差不多大,虽然嘴上叫了,但一直手背在裙子后面,一只脚心不在焉地在地上不时划个圈。 杨家一家中午吃的都是白米饭,这对胡娇娇家来说简直是奢侈,一年也就过年才能吃上一顿。因为再做饭已经来不及了,高红给下了两碗面条,又在杨玉明的吩咐下,给加了一盘卤猪耳朵。 桌上原本就有两个菜,一盘炒青菜平菇,一盘小葱拌豆腐。手擀面上飘着碧绿的葱花和青菜,还打了两个鸡蛋。胡娇娇自打来了这儿就没见过这么多菜,尽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杨玉明的老娘也跟着他一起住,虽说儿子过上了好日子,可胡娇娇并没有从老太太身上看到什么富态的影子,又黑又瘦,背还有点佝偻,穿着半新不旧的蓝布褂子,像个农村老太太。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儿媳妇的眼色。 在过来的路上,胡娇娇知道了,这位舅妈的父亲在区里工作,母亲是供销社的,根正苗红家庭条件也好。 晓娟坐在胡娇娇的旁边,给胡娇娇夹了一块猪耳朵,“吃啊表妹,你们乡下人平时一定吃不到肉吧。” 杨玉乔很尴尬,更怕胡娇娇不满而和杨晓娟起冲突。杨玉明脸色也有点难看,想要训斥女儿没礼貌又碍于和气压了下去。这时胡娇娇却大大方方地笑笑,“谢谢表姐,这猪耳朵卤得恰到好处,舅妈的手艺太好了!” 听到胡娇娇没计较,杨玉乔松了口气,杨玉明看这个外甥女的目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