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说道: 利瑞克学院想要举办一场师生纪念音乐会,说想请您出席。 利瑞克学院的音乐会,贺缘声常常会去。 有时候是感恩节,有时候是圣诞节。 但是这一次的邀请透着奇怪,说是师生纪念,选定的演出时间既不是任何的节日,也没有写上师生的名字。 他联系威纳德,这位不靠谱的老朋友却说:不需要名字,更不需要节日。我保证它是一场绝无仅有的演出,你会因此认识到一位伟大的老师。 上次你也这么说。 贺缘声提醒他,结果我们不欢而散。 还砸碎了杯子,闹得一地狼狈。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 老教授十分坚持,我依然要说,你不能错过这样精彩的音乐会。 贺缘声不是什么不近人情的性格,除了他生气的时候。 利瑞克学院是柏辉声的母校,威纳德又是他的导师,贺缘声必然会给老教授面子。 然而,他到了利瑞克学院礼堂,发现偌大的会场空空荡荡,只有他和威纳德两个人。 他的视线扫过舞台上安稳摆放的编钟,眉头一皱,怎么,你已经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到处借出去当作表演道具了吗? 道具?不! 威纳德强烈反对,它可是一整套完整的乐器,它能发出这世上最古老最深邃的声音,它不是道具! 贺缘声慢腾腾的坐下,他总是喜欢威纳德对编钟的维护与辩解。 一个美国研究者,对于编钟发自内心的喜爱,正是他决定让希声进入利瑞克博物馆的原因。 他相信这里能够保管好他的亲人,更相信这些研究者能让希声重新焕发光彩。 舞台降下了巨大的投影幕布。 贺缘声正想问,难道这次的音乐会是放录像? 就见到了不愿意再见到的身影。 樊成云抱着古琴走上了舞台,方兰拿着二胡坐在了椅子前。 还有那个天真烂漫,说什么初升太阳的年轻人,竟然重新站在了编钟旁边。 贺缘声的怒火瞬间烧了起来。 他握住手杖,马上就想离开这个令他生气的地方,离开这些令他生气悲痛的人。 突然,舞台屏幕出现了他日思夜想的孩子。 有人问我,什么是师。 录像里的柏辉声已经不再年轻,更不能称之为孩子,我说,传道授业解惑,就是师;三人行明事理,就是师。 今天,我们在这里纪念一位二胡演奏者,有人叫他冯老,有人叫他大音乐家。 但是他说,这辈子最快乐最骄傲的,就是有人能叫他一声冯老师。 那是柏辉声,比贺缘声的最后记忆,更年轻一些的柏辉声。 贺缘声的手微微颤抖,他浑身力气都集中在了视觉、听觉。 他从未见过这段录像,更从未听过这段言论。 冯元庆是我的师公,同样是我的老师,他教会了我怎么演奏二胡,也教会了我什么是师。 他拿起了二胡的弓,竖直着摆放在琴身旁。 柏辉声笑着看向屏幕外,说道:一把琴弓,一支琴身,顶天立地的站着,无愧于心,无愧于学生,就是师。 贺缘声红了眼眶。 他生在美国,识得中文。 但他不知道,二胡竖起来,立在那里,竟然真的像极了一个师字。 屏幕上柏辉声说完,拿起二胡,拉动了弓弦。 从音响设备传出来的乐曲,清晰地穿透了时间,回荡在这间空旷的礼堂。 音调温馨舒缓,泛着宜人春色。 它一响起,樊成云便挑起泠泠琴弦,方兰就拉开了白色长弓,而钟应则是抬手,用清脆的钮钟敲出银铃般的声响,为他们伴奏。 单调的二胡演奏,成为了一场精心准备的合奏。 舞台上沉浸于音乐的演奏者,与已逝的柏辉声,共同创造了一方温暖如春的天地,在异国他乡复苏了熟悉的青青杨柳。 贺缘声走不了了。 他握着手杖,手臂微微发颤,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柏辉声,耳朵不肯漏掉师侄生前奏响的任何一个音。 这首曲子饱含期望与深情。 贺缘声知道它的由来,它的旋律。 它诞生于冯元庆寄给他的每一份录音,带着冯元庆每一次不同的感慨。 经过了三四年的琢磨、整理,最终形成了乐谱,变为了二胡广受欢迎的乐曲,歌颂着美好的春天。 柳叶嫩芽拂湖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乐曲里的春天,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远山风景,而是千户万家窗外门前稀松平常的绿树成荫,更是万户千家屋子里亲人共聚一堂其乐融融的阖家团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