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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9)


弄堂的悠长。

    他好像见到一个鬓间插着茉莉的温柔女人,撑着油纸伞,穿着素旗袍,跨越了旧时光。

    永远活在戴望舒笔下的《雨巷》。

    老板视线柔和许多,叼着烟笑了声,厉害啊,也就比我差一点。

    他的夸奖算不上真情实意,但他依然抓了抓头发,仰头看向悬挂起来的木兰琵琶。

    行,给你看看。

    老板掐灭了烟,搬来人字梯。

    紫檀木琵琶悬挂得极高,他小心翼翼取下它,递给钟应时还格外不放心。

    抱稳了,这琵琶超级贵,你小心点。

    钟应抱得很稳,握住琵琶琴颈,仔细端详木兰雕刻。

    浅棕覆手旁一簇一簇花朵,拥有清晰的花蕊,无柄椭圆,细而弯曲,是雌蕊无疑!

    他心里升起了对弗利斯的感谢。

    这位看起来不近人情的商人,关键时刻足够靠谱。

    在楚氏乐器行果然能见到他想见的东西!

    老板,您这把琵琶是怎么来的?钟应欣喜问道。

    老板背靠人字梯,随便挑了个梯坎儿坐着,有人寄存在我这儿的。

    他垂眸翻出烟盒,指尖敲出一根烟,微眯着看钟应,怎么?看上它了?

    那一瞬间,钟应觉得老板的神情充满了试探和玩味。

    他也管不了许多,坐在旁边三角钢琴的凳子上,抱琶拨弦。

    丝弦阵阵,声音清冽,比起雄蕊琵琶,果然品长、音低、弦硬,它虽然悬挂在乐器行高处,却琴弦如新,琴身无尘。

    音准极佳,甚至无须再调,看得出经常有人好好保养。

    钟应喜不自胜,笑着说道:它很不错,任何一个弹琵琶的人,都会喜欢它。

    说着,钟应拂弦轻轮,弹奏着广为人知的《春江花月夜》。

    声随弦震,音色低沉,仿佛他唤起了一轮沉睡的明月,照亮了不大的楚氏乐器行。

    原本想提醒钟应小心弹这把琵琶的老板,愣愣的夹着烟,忘记了点燃。

    唐代琵琶的声音,绝非一般琵琶可以比拟。

    旋律在钟应指尖回响,皎皎月色如水,江面波光粼粼。

    那些守着明月等待离人归来的思绪,在这弦弦音动里逐渐化作一圈一圈水纹,渐渐荡进了听者的心中。

    月是当年月,人却成故人。

    老板眉峰舒展,夹着香烟,全情投入到了这首月与相思的琵琶曲里。

    脑海里只剩下自小学过的那首诗,自小记着的那个人。

    一曲结束,老板叹息一声,念道: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他的念词韵律准确,腔调抑扬顿挫,确实是有感而发,又自嘲般笑了笑。

    钟应诧异看他,只觉得这位老板身上没有半分的文化隔阂。

    哪怕他长相混着外国人的基因,也挡不住内里浓烈的中国情怀。

    可惜,他这副深懂诗词与乐曲的模样,也就维持了几秒。

    弹得还行。

    老板叼起烟,仍是惯有的心不在焉。

    他咔哒一声按下火机,点燃了烟,恶劣笑道:一般般吧。

    钟应并不在意他傲慢的点评。

    雌蕊琵琶琴弦清泠,比雄蕊琵琶音色稍低,但北琶竖式演奏技巧正好适合它的窄颈,连弦都要硬质许多,如果借着义甲演奏,绝对会更加出众。

    可这琵琶是寄存在这里的

    钟应抱着琵琶,认真的说道:老板,这把琵琶应当是唐代紫檀木,配以蚕丝弦。寄存的人是想卖了它吗?多少钱?

    老板低哑的笑了一声,眼神透着光。

    你识货。烟灰随着他的手指抖了抖,既然识货,就该知道最近维也纳拍卖行也卖了一把唐代琵琶,一千万欧。

    弗利斯闹得沸沸扬扬的琵琶事件,早就在奥地利传遍。

    一千万欧的唐代琵琶,足以登入吉尼斯纪录,喜欢琵琶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寄存琵琶的人早死了,这琵琶价格都由我看着办。

    他抽着烟,开玩笑一般说道:你是中国人,往祖上数八辈,弄不好我们还是同一个祖宗。我也不多要,给你打个折

    九千万人民币吧,哈哈哈!

    老板笑意嘲讽,显然是想劝退钟应。

    一般人听了这话,都该顺着九千万或者一千万,感慨一把琵琶怎么这么贵。

    可钟应偏偏安静看他,丝毫没有他想要的善解人意。

    还思考了一下,认同了老板的观点。

    您这把是雌蕊琵琶,拍卖行一千万欧卖出的是雄m.boWu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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