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平川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淡绿色的印花大信封,毕恭毕敬的欠了身,双手送到霍相贞面前:“这是……侄子孝敬您的。多是不多,反正……就算……” 他嗫嚅着开始语无伦次,而霍相贞拿起信封捏开一看,只见里面是挺厚的一沓钞票,也不知道是多少钱。 把信封原样的推回了霍平川面前,霍相贞难得的对他笑了一下:“不必,我以后不大出门,留着那么多汽车也没用,卖了倒利索。你的心意我领了,钱你拿回去。” 霍平川很怕他,不会和他你来我往的推让,像安德烈学说中国话一样,他把嘴唇无声的动了动,高大沉重的身体在沙发里又扭了扭,屁股把沙发上的绣花坐垫拧了个一团糟。 霍相贞等了片刻,见他只是扭,就又开口问道:“你还有事没有?” 霍平川恍恍惚惚的哼道:“没有了。” 用汗湿的大手抓起了信封,他很窘迫的起身告辞,然后像要散架子似的,他晃着大个子,一路东甩胳膊西甩腿的走了。 霍平川刚走不久,万国盛又来了。万国盛和霍平川正处在了两个极端,一张嘴就是滔滔不绝。霍相贞听到后来,被他吵得心乱如麻,颇想一脚把他踢出去;而安德烈在门口听了个瞠目结舌,忽然感觉自己连一句中国话都不会说了。 及至把万国盛也敷衍走了之后,霍相贞抬手捂了眼睛向后一靠,陷在沙发中一动不动。他不过是卖了自家几辆汽车,但是看今天的情形,倒像是整座北京城都知道了。卖几辆汽车都能如此,将来自己若是有了别的动作,又当如何? 横竖就是千万别输。成者王侯败者贼,自己输了败了,如今穷得闹了笑话,也没办法,也是自作自受。 霍相贞卖掉汽车之后,手里还剩了点余钱。他知道钱是能够生钱的,但到底怎么生,他不懂。做生意或许也是条路子,可霍家祖辈为官,经商总像是掉了身份,况且他也不会做生意。想要在谁家的买卖中入一股子,眼前又没这样的门路和机会。思来想去的,总像是走投无路,一口气叹出来,他决定得过且过,不想了。 无所事事的混过一天,他晚上早早的上了床。手里拿着一本旧书,他先是闹失眠,无论如何睡不着;后来糊里糊涂的入睡了,却又睡得雷打不动,死了一般。安德烈半夜上来拼命摇撼了他,他也不醒。安德烈急了,凑到他的耳边大喊了一声:“啊!” 霍相贞一个激灵,猛然睁了眼睛:“干什么?” 在壁灯黯淡的灯光中,安德烈一脸惶恐的对着他吼:“火!花园,火!” 霍相贞的眼睛越瞪越大:“火?” 安德烈急得舌头不当家,只好抬手往窗外指:“起火了!” 霍相贞当即披着睡袍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向外疾行。迎着寒风刚一出楼门,他便看到了半边天的红光。家里的卫士们一窝蜂的全出来了,李副官带着哭腔跑向了他:“报告大帅,是花园子着了!已经给救火会消防队打了电话,说是马上就到!” 话音落下,一名卫士且跑且喊:“来了来了,水龙来了!” 与此同时,远方隐隐传来了军号声和警笛声,声音横贯夜空,震得人越发恐慌凄惶。霍相贞迈步往后头园子的方向走,走到半路,却又被一群卫士拦了住:“大帅别过去,火势太大了!” 霍相贞揪住一名卫士急问道:“会不会烧到小院儿?” 卫士知道他问的是他夏季居住的一院房子,当即答道:“大帅,悬哪!今夜风大,火苗子正往前头卷呢!” 霍相贞转而抓住了一名大个子卫士:“鞋脱了给我!” 卫士莫名其妙的脱了鞋,而霍相贞穿了他的鞋,随即撞开人群,拔腿便向前方跑去。卫士们怔了一瞬,立刻向后飞奔去追,可霍相贞腿长步大,已然一头冲入了夜色浓烟之中。 穿过几重月亮门,霍相贞一路跑进院子。不假思索的闯入客厅,他伸手去开电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