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两月时间。 远方天幕渐明,自己又该如何应付? 清嘉揉了揉眼角,惆怅地叹了口气,侍女听雪推门而入,手上还捧着一束娇嫩的桃花。 祝满自诩文人风骨,瞧不上桃花的招摇,府内只栽青竹与兰草。 所以府里断然寻不到如此茂密美艳的桃花。 清嘉蹙眉,狐疑道:“哪里来的桃花?” 听雪附在清嘉耳畔,小声道:“晨起便摆在姑娘院子外头了,还藏了一封红笺,大约是哪个爱慕姑娘的公子所赠。” 她神神秘秘地将红笺塞入清嘉手中。 清嘉展信一观,顿时一口闷火卡在心口,怒道:“火折子呢?” 这火气来得突然,听雪眨了眨眼,愣在原处。 清嘉懒得解释,翻箱倒柜地寻了火折子,亲眼见着火舌将笔墨烧成灰烬,才稍稍安心,口气仍是冷漠的:“将这烂桃花捣烂扔了出去,来历不明的东西,往后不许出现在我翠寒院中。” 听雪垂着头,讷讷地应了一声,房内十分安静,似乎只剩下灰烬零落的声音,但清嘉脑中却嗡嗡作响。 她并非平白无故大发脾气,只因桃花、红笺,俱出自徐长陵之手。 红笺有诗一首:念远心如烧,不觉中夜起。桃花带露泛,立在月明里。1 下还附了一行小字,清嘉没有细看,只囫囵记得,什么申时,什么桃花,什么不见不散,清嘉见了便想作呕。 被徐长陵一闹,噩梦的阴翳又深了几层,沉着脸色站在窗边吹风。 染丝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心翼翼道:“奴婢知错了,姑娘可别气坏了身子……姑娘莫忘了,夫人说,有极要紧的事,要请您过去一趟。” 清嘉这才想起,母亲孟其珊近来在张罗她的婚事,请了许多媒人上门,忽而心念一动。 祝满要卖她,若能赶在他前头,将婚事定下,寻个如意郎君替她消灾解难,也算个法子。 只是祝满是个黑心肝的,为了攀附权势定会不折手段,所以订婚人选,得好好挑拣。 清嘉这才掩饰心情出了院子。 到了孟氏的风荷院,书案上全是京城适婚儿郎的画卷,孟氏笑眼温柔:“嘉嘉来了。” 孟其珊天生心疾,说话从来都是轻轻的。 眼下她打开一张画卷,认真道:“这位甄公子不错,家世清白,生得斯文,与你很是登对。” “甄二公子为人谦和良善,一心钻研学业,后院干净,你若嫁过去,定然夫妻和顺,恩爱白头。” 甄世鸿,年十八,籍贯杭州,六科给事中甄华次子,刚中了二甲进士,二人家世也算门当户对。 但…… 即便两家说亲,二人有了婚约,祝满为了讨好赵严把心一横,这婚约便不作数了,何况赵严权倾朝野,甄家岂敢与首辅抢人? 清嘉摇了摇头,甄家不行。 孟其珊以为她不喜欢,取了另一柄卷轴:“那这个呢?安乐伯家的世子,生得风流俊逸……” 清嘉对安乐伯这几个字正是敏感,下意识便抢过徐长陵的画卷,远远地掷了出去,扬声:“女儿不喜欢。” 孟其珊道:“娘也觉得安乐伯家门第太高了,不喜欢便不喜欢罢——这样大的反应作什么?” “嫁人,最要紧夫婿体贴,人品好,什么相貌门庭,都是虚妄,你还年轻,看不透这些,千万莫如我……” 她声音减弱,话语中的幽怨呼之欲出。 孟其珊原是扬州商户的女儿,嫁了当时一穷二白的举人祝满。 穷举人靠着孟家的银钱得以踏上仕途,他善于钻营,最懂溜须拍马,蹭了贵人的东风,两年后做了京官。 但孟家日渐式微,祝满对孟氏便一日冷过一日,便是他赴京上任,都不曾将孟氏带回京城。 清嘉与母亲孟氏、幼弟清许在扬州生活多年,还是年前,祝满良心发现,想起来有个要上学堂的儿子,才将母子三人接回了京城。 孟其珊虽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地位却远不如后头娶的妻子张兰修,入京后常被张兰修欺压。 孟其珊被抛在扬州十几年,心中抑郁难疏,清嘉一听她口气不对,忙握住她的手:“女儿都知道,一定选个娘满意的郎君。” 清嘉嘴上如此哄着孟氏,心中却想得明白,她未来夫婿,定要高门大户,底蕴深厚,且前途大好,才能与赵严相抗。 她私心里,最好加上一条相貌周正。 但清嘉将京中适婚男子的画卷翻遍,她已将相貌一条摒除在外,能做到门第高、家底厚、有前途的,竟一人都无。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