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命薄病死的前皇后,和风光无限的正经皇后坐一块儿,她才是那个更需要安慰的人好吗? 姜元龄的泪水当场就要涌出来了。 姜宛卿叹了口气:“姐姐莫哭,妆会花的。” 姜元龄生生忍住了那一点泪水,再也没说一个字。 姜宛卿的亮相可以说是万众瞩目。 她头上的一套簪环皆是累丝掐金,做工极尽细腻精巧之能事,大簪上有亭台楼阁,山水明月,美不胜收。 垂下来的纯金流苏细密畅滑,通体没有加一粒宝石,但光华耀眼,让人难以直视。 身上的衣料极为特殊,哪怕是见识多广的贵夫人也见所未见,衣袖宽大,裙裾繁复,拖在身后,一条四寸来阔的织金腰带束出盈盈一握的纤腰,衣裳越是华丽,腰便显得越细,垂下两道黄金交织的禁步,每走一步,禁步上的黄金流苏微微轻晃,衣料上的泥金花瓣变幻出明暗色泽。 这是一种不属于时下风尚的美。 此时阖京最最推崇的是姜元龄那种美,冰清玉洁,高不可攀,纤弱易碎,衣裳多以宽大轻盈为上,布料越用越多,达到“弱不胜衣”的状态为最美。 姜宛卿这一身却是美得近乎带着一股逼人的杀气,让人有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姜宛卿跟在戚氏身后走向大殿,还特意落后了姜元龄半步,但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一个人身上。 人人都知姜家五姑娘貌美,但那种美就像是一朵低垂的花儿,羞答答总缩在叶片之后。 而今这朵花昂首直起了花茎,露出了真容,竟夸天下无双艳,独占人间第一香。 戚氏也是颇有几分意外的。 这身衣裳太过抢眼,穿的人很容易被衣服压着,所以她才没有给姜元龄。 但没想到姜宛卿穿上之后竟如此出色,尤其是姜宛卿举足若轻,穿成这样丝毫没有拘谨之色,脸上风淡云轻的,甚至还有一丝慵懒之意,为这极端的华美增添了一丝魅惑。 满堂的喧闹静了静,连乐声都为之一顿,然后才接下去。 不管人们心里对姜宛卿怎么看,今天她这一亮相,确实是把场面镇住了。 姜宛卿向来不受贵女圈子欢迎,从前贵女们总是挑她的错处拿她取笑,哪怕她做和别人一样的事,被笑话的也只有她一个。 但今天这样的场合没有一个贵女敢放肆,平时说话再尖酸的人都上前拉着姜宛卿的手亲亲热热地问好。 当然她们拉姜元龄的手时,脸上的热情要真诚得多,还挟着同情与怜惜。 戚氏带着姜元龄与姜宛卿给太后问安,献礼。 姜宛卿大概明白了戚氏的意思——表面上看,戚氏这是给姜宛卿做面子,撑场子,其实姜宛卿越出风头,姜元龄便越受人怜惜。 自然,戚氏也能得到“无偏无私”的美名。 眼下尚未开席,姜宛卿一一请过安后,便寻了个借口溜出来,暂且不陪她们演戏了。 今天天气好,御花园中丹桂飘香,菊花也开得正好。 但姜宛卿不预备去赏花,只往人少的地方走。 这身衣裙与首饰十分沉重,没走多远就累得够呛,寻了个凉亭里坐下。 深秋已经有了寒意,人们更愿意晒晒太阳,凉亭无人,又有大片桂花遮挡,她可以好好歇一歇。 “我发现胸还是束一束的好。” 姜宛卿叹了口气道,“不束胸走路的时候怪累的……” 以前为了追求“纤细薄瘦”的美,她总是将胸束得平平的。 重生一次,她不想再受那种被捆得走两步就喘的罪,却又发现晃晃荡荡,也不是很方便。 然后就听“喵”地一声,桂花树后钻出一只猫。 宫里有不少野猫,一个个全都是油光水滑的,也不怕人,在姜宛卿面前伸了个懒腰,扬长而去。 姜宛卿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有人。 等等。 姜宛卿探身朝那片桂花树后望去。 有人在树后直起身,在他的腰边有一只瓷碗,好像放着猫儿的吃食。 桂花树叶苍碧,是一种深层的绿,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金红色桂花,阳光下浓墨重彩。 而他脸色苍白,衣裳素淡,像一幅山水画,因为留白甚多而显得格外空远。 竟然是风昭然。 “………………” 姜宛卿沉默片刻,板起脸训结香,“这里是皇宫,须得慎言,有些话不可乱讲,惹人笑话。”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