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学生想画还是可以留在画室的。一直都有人。答话的人语气不疾不徐,给人的印象可靠又稳重,音色还低低的,相当好听。 节假日?魏夫人装作无意提起,今天就是节假日,画室老师和小工几点下的班? 千忆的手悄悄攥紧了衣边。 对方停了几秒,语气依然沉稳从容:今天画室里有点事,老师先走了,几名打散工的小工留得有些晚,不过他们都是勤工俭学的学生,也不敢留太晚,二十分钟前就都下班了,现在离得近的应该到家了。那人忽然以退为进,试探道,您是哪位小工的家里人么? 哈哈哈哈不是,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魏夫人没想到还有这一招,搪塞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千忆平静地看着她,他以为魏夫人会强势地勒令他再打给别人交叉验证,谁知她按灭免提,轻叹一口气,精致得一丝不苟的妆容中竟透出一丝疲态。 对不起,这么晚了,也打扰你们了。可能被画室的平静感染,也可能是强撑到现在太累,她的语气居然透着股灰心,也怪我太心急了。我不该冲你们发脾气。 她从包中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照片上的魏灵诉笑的标准而机械。 她用指尖将照片朝前推了推:如果你们见到他,还请第一时间和我联系。 千忆站在二层窗边,看着魏夫人的车渐渐开远,他拉上窗帘,特意没开灯,做出人还在房间里的假象,借着手电的光亮摸到厨房。 厨房储藏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立即传来一声警觉的谁! 我。千忆将手电照向自己,谁知却被人猛地扑进怀里。 他有些惊讶,还以为魏灵诉是担心被交出去,摸着他的头发,低声安抚说人已经走了。 谁知魏灵诉缓缓回头,后怕般看着厨房后门:我不知道。我感觉,有人想进来。我听到门在动。 千忆走过去检查门锁,发现反锁的锁舌莫名弹了回去,他心中起疑,面上却安慰魏灵诉:可能是风。 千忆用温暖的手掌揽住他的眼睛,将魏灵诉带离厨房,有我在呢。 没走两步,他便察觉不对,身边人走路一拐一拐的,但他却在竭力绷着,不让自己察觉任何异样。千忆矮身,在魏灵诉的制止中掀开他的裤脚,苍白的肌肤下血管清晰可见,而骨节处青紫淤积,皮肤竟被淤血撑得几乎透明。 千忆惊诧抬头:你扭伤了? 魏灵诉答得很没底气:可能是从墙上跳下来时 怎么不早说? 魏灵诉声如蚊呐:我怕你觉得我累赘 你不说才容易出问题。拿着。千忆把手电塞给他,我们现在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魏灵诉稍微提高声线,一旦登记,我妈马上就能找上门来。 千忆低头想了想,他站起身,转身背对魏灵诉:上来。 不!他撑着坏脚想往后退,求你了,哪怕就这一个晚上。 不是去医院。千忆说,我是让你上来。 我背你。 * 魏灵诉趴在千忆的背上,由他背着往二层走。 他妈打小就对他很严厉,不说背着走,连亲昵的摸头都没有。这还是他记事以来,头一回被人背着走。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千忆没开灯,所以每一级楼梯他都先探清楚楼梯深度,再缓缓将重心压上去,走得极其谨慎。 其实你扶着我就好了。我自己能走。魏灵诉说。 没事。我习惯了。千忆答道,而且你又不重。 习惯了?魏灵诉忍不住想,他曾经背过谁? 又是谁比他重,让千忆习惯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都没说话,直到越过三楼拐角,不知道谁放了个玩具,千忆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幸亏他反应灵敏,腾出一只手抓住栏杆,才不至于摔倒。 魏灵诉扒着他的肩膀,也是惊魂未定:对不起。这都怪我,不小心摔伤自己。 千忆觉得他蛮有趣:明明没站稳的是我,为什么你要道歉?而且,今晚伤的明明是你,怎么偏要对别人说对不起? 魏灵诉被问得失语,唇无力地张了张,恰巧千忆正在上一级台阶,颠簸中,他冰凉的唇尖若有似无地嗑在千忆滚烫的后颈。 他不知道千忆注意到没有,但他的心跳得很快很快。 这里没人骂你。千忆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说,你可以放松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