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光亮,如果拍摄进行到晚上,难以想象这间屋子会是什么样子。 屋子的主人,好像近乎惧怕地逃避着什么,竭力把自己关在真空里。 他忽然想起《使鹿》里那名鄂温克画家。她有着近乎脆弱的敏锐感知力,她用这种力量触摸世界,用血肉和灵魂画出一幅幅漂亮的画作,同时这种敏感又是勒住她脖颈的绳索。 还有很久以前,他看过的电影《海上钢琴师》,88个琴键足以构成主角1900全部的世界,让他用音乐描绘不同的情感,诠释不同的人,但这88个黑白恶魔同样构成了他的牢笼,他站在游轮上,甚至没有迈入纷杂世界的勇气。 看到这间空旷到让人窒息的屋子,乔稚欢忽然在想,叶辞柯眼里看到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 叶辞柯向来敏锐,但这一次,他走到很近的位置,叶辞柯才从看不见的束缚中挣脱,缓缓回头。 他背着唯一的光源站着,周身被光影塑造成漂亮的雕塑。 他的眼神失去焦距一样飘忽着,在他目光聚焦之前,乔稚欢忽然上前一步,将他轻轻揽到自己肩上。 他不知道叶辞柯此时在看着什么,又想着什么,也不知道他来这里的理由,更不知道病房里他的母亲现在状况如何,但这种时候,任何关切的询问、任何解释,都是让他把那些痛苦的伤处再拉出来,再度经历一次。 乔稚欢知道无法和他感同身受,也知道很难分担他的压力,但他只想用最简单的方式告诉叶辞柯,有人在你身边。 乔稚欢什么也没说,只是摸着他略卷的头发,右手温和地掠过他的背。 因为长时间练舞,叶辞柯的体脂率一直维持在很低的水平,隔着薄薄的皮肤,能明显感受到他每一块肌肉的脉络和起伏,以及心跳带来的细小搏动。 叶辞柯明显有些拘谨,虽然他只是用额轻轻抵在乔稚欢左肩,但这点小小的接触,却让他背上的肌肉全因为紧张而有力地绷起。 这让乔稚欢想起被救助的大猫,最开始警惕地藏在角落,弓着身子凶人,等终于明白饲育员的善意后,慢慢变得温和驯顺。 他觉得,现在的叶辞柯就像只走丢到他面前的狮子。 他像个极有耐心的饲育员,没用多余的话语、动作扰乱叶辞柯的思绪,只是和安静一起陪着他,等他紧绷的神经徐徐缓解,等他贲张的肌肉一点点放松。 室内鸦雀无声,耳边叶辞柯的呼吸声都格外粗重清晰。 不知过去多久,叶辞柯才低低开口,声音像闷在他颈窝里:你是不是从小就过得很幸福。 乔稚欢顿了一秒,而后笑着打岔:练舞的哪有过得轻松的。你小时候没被老师拿尺子打过么? 叶辞柯从他肩上抬头,难得挂了些笑:打过。小时候贪玩,不愿意刻苦,我妈就拿一寸宽尺狠狠抽我。到现在我看到那把宽尺都头皮发麻。 这好像是叶辞柯第一次开口说自己的事。 乔稚欢又逗着他说了些小时候的趣事,两人交谈着,叶辞柯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没聊几句,叶辞柯忽然换了认真口吻:其实,摄影师不满意,不止我俩配合的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 叶辞柯避而不答,他让乔稚欢坐在休息室里等他,自己却转身出了休息室。 大约十分钟后,他提着一个铝制工具箱回来了。 乔稚欢在录制基地见过这个工具箱,它似乎是叶辞柯做妆造用的。 乔稚欢正打算起身,肩膀却被叶辞柯按了下去,背过去。 乔稚欢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背对他坐好。 叶辞柯在他身后问:你敢相信我么? 乔稚欢脱口而出:信。 好。 只听一声布料碎裂的声音,他的后背忽然一凉。 叶辞柯顺着他的领口,竟将背后的衣料,彻彻底底地撕裂开。 第二十四章 桃杏 衣服被撕开的一刹那,乔稚欢心里就一个想法,温迪知道了绝对要哭崩。 这件衬衣是温迪为了配合stardiv的拍摄,特地翻出自己百般宝贵的stardiv早春款,给乔稚欢换上去的时候就百般不舍,说连影帝来找他借他都没舍得,交待乔稚欢一定要好好爱惜。 这下不说爱惜,直接给撕坏了。 乔稚欢急忙想转身,左肩却被叶辞柯按住了。 那力度说是按不如说是扶,活像是画板歪了他轻手扶正的力度,还附带一句别动。 乔稚欢紧张问:你打算做什么? 给你改改妆。 工具箱在二人身侧摊开,里面颜料画笔摆布得整整齐齐,他正在疑惑,背上忽然落下冰凉的触感,仿佛一支冰锥,直接洞穿他的后心。 叶辞柯的影子投在地上,他正举着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