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过这个的主要原因是—— 怕拖累钟家。 他还要留在福宁殿养病。 他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多个缘由,每一个都足够把钟遥堵回去,许观尘却道:“陛下是个疯子。” 这个理由,似乎也十分充分。 全天下知道,我们陛下,从当五殿下的时候,就是个疯子。 点到这里,也就足够了。 许观尘捧起茶碗,抿了一口,佯似随口问了一句:“现在外边,都怎么说三年前的事情?” 他就这么套话,钟遥心思直,也没有多做怀疑。 “还能怎么说?”钟遥顿了顿,“天底下谁都知道,陛下那位子,是他除夕夜兵指皇宫得来的,先皇都被他活活气死了。” 钟遥又道:“不过陛下倒也不管旁的人怎么说,全不在乎似的。” “那我……” “你都躲起来养病养了三年,他们也不再谈你了。” 许观尘试探着问了一句:“他们……说我无能庸才,背主忘恩,是不是?” 钟遥摆了摆手:“七殿下自个儿去封地的路上,在城门口遭劫。你那时候受伤躺在榻上,哪里能与他同去?这事儿原本就与你无关。” 许观尘心思一沉,到底是哪家的劫匪强盗,能在城门口劫人,劫的还是七殿下。 “说起来……”钟遥问道,“你那病怎么样了?” 许观尘的指尖搭在茶杯杯壁,垂眸道:“好多了。” 钟遥也不多想,道:“从前我娘问你,我们写信问你,你也不说。现在我当面再问你一回,那药丸子是先皇给你的,你背上那一刀,又是谁砍的?” 从前是许观尘不愿意说,现在他是不记得了。 他默了半晌,钟遥叹道:“倘不是这一刀,你这病何至于此?到底是哪个人的名字,你死活都说不出口?” 许观尘仍旧不答,钟遥终于放弃,又道:“给我看看你背上的疤,这回过来,给你带了雁北的云露膏,祛疤的。给我看看总行了吧?” 许观尘背过身,低头松了松腰带,半解开衣裳,把背上的一道疤给他看。 那道疤伤得又深又长,从右肩劈砍到左边腰上,伤时翻出嫩肉,愈合之后,便像长蛇似的盘在他的背上。 钟遥没想到那时他伤得这样厉害,喃喃道:“怎么弄成这样?” 许观尘把衣裳穿好,钟遥直言道:“我原本疑心是陛下,现在看来却不像。” “拿刀那人显然并不精于刀剑,拿刀拿得不稳,砍到后边就脱了力……”钟遥忽然想起某个人来,碍着许观尘,便住了口,“药膏我改日差人给你送去,伤得太厉害,不能全消下去,要淡下去,还是可以的。” “你要是还不愿意说,那就算了。”钟遥抬眼看他,“有一件事情,我早就想跟你说了。” 许观尘见他神色认真,也正经地端坐好,点点头:“兄长请说。” “三年前七殿下遭劫那日,金陵城下了大雪,再加上夜间看不清楚,也就一直没有找到七殿下的尸首。这三年,各地有不少人打着七皇子的旗号起事,也都被一一镇压下去。前几个月,雁北剿匪,在他们待过的据点,找到了七殿下加冠时的玉笔,上边还刻着七殿下的字号。” 许观尘点头:“我知道,雁北传来的折子,陛下给我看了。” “我要说的还不是这个。”钟遥看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我的意思是,倘若七殿下真的没死,你多留个心眼。” “我知道你从前和七殿下交好,但是你想——”钟遥认真道,“若七殿下这些年都在雁北,他为什么不寻你,不寻钟家?你在福宁殿养伤的事情,可没几个人知道。就算他顾忌着你是不是真的……背主了,你那时从雁北来,才来就把雁北带来的人都给了他,所有的部署也与他说了,他还拿着你的念珠做信物,那些人他偏偏不用,非要跟游匪混在一处。” 许观尘掩在衣袖里的手握紧了。 “你别不高兴。”钟遥道,“依我看,他不敢找你,他心里有鬼,对你不坦荡。” “我知道了。” “所以我说,他要是还活着,你多留个心眼。别跟三年前似的,你怎么敢把人都给他,自己身边就留一个飞扬?”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