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不明不白的心慌。但为了不让卢宏担心,他什么也没说。 李瑞景以前从不晕车,哪怕妊娠反应最重的时候,坐飞机也没见难受成这样。 胎儿在腹腔内不安地拱动,引发一阵阵的心悸,喉口的恶心压也压不住,他怕自己张口就要吐出来。 卢宏摸了摸他手,李瑞景的手是暖和的,但掌心满是潮湿的汗。 再忍一忍,马上到了。 嗯。他轻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卢宏摸索着替他接了。 屏幕上闪烁着xx医院护工的字样,卢宏心里一惊,抖着手送到李瑞景的耳边。 那头的女声说道:李先生,您父亲的情况不是很乐观,麻烦您赶紧过来一趟。 卢宏听清了,他很确认李瑞景也听明白了。因为李瑞景很快就撑着身子坐直了,捂着嘴忍了一瞬,才低声喊道,师傅掉头,去xx医院。 ** 待他们赶到医院,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卢宏扶着李瑞景下车,落地时他双腿软了一下,但很快又站稳了,领着卢宏直奔医院一层的洗手间,推开门弯腰便吐了起来。 卢宏慢慢抚摸着他的脊背,李瑞景吐了很久,大概是把胃里的存粮全都呕干净了,才缓缓直起背,去洗了把脸。 卢宏没有陪他来过医院,因为李瑞景说这是他的私事,不应该耽误助理的时间。 他看着李瑞景冷静地走向住院部,在电梯口按下了第五层,然后在五楼的某个空着的病房门口看了一眼,接着直接走到中间的问诊台,跟护士长打了一声招呼。 5022的李新荣,他的病危通知书是不是要我签字? 连声音都很平静,就好像好像对这一套流程都过于熟悉,以至于变得麻木起来。 您稍等。护士长楞了一下,拿起座机电话叫人过来。李瑞景从台面的笔架里抽出一只黑色签字笔,他的手隐隐发抖,也许等下要非常用力才能把名字签下去。 没几秒的功夫,他请来照料李新荣的护工便赶了过来,那人有些慌张,拉着李瑞景道,李先生不用、不用签字了。 这句话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他的父亲已经渡过难关,病情暂时稳定下来。还有一种是 李瑞景按住胀痛的额角,不去想另一种可能,只轻声问,我爸呢? 护工没说话,领着他和卢宏走到灭了灯的手术室门口。 李瑞景推开门,李新荣正静静躺在床上,旁边心跳示波器上显示出了长长一道直线。他身上连接的呼吸管被拔了下来,那双浑浊的眼闭了起来,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医生轻声道,我们已经尽力了。 李瑞景慢慢走过去,握住父亲微热的、干枯的手掌。李新荣的头发在早期化疗时就掉光了,头上光秃秃的,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 李瑞景忽地转过头,对着护工高声吼道,我给我爸买的帽子呢?天气这么冷,他不戴帽子会着凉的! 李新荣的手越来越冷,他弯下腰,把那只皮包骨的手拢在一起,试图摩擦出温度来。 过了很久,他才听见护工低声说,李先生,请您节哀。 卢宏不知所措的站在身侧,想把病人身上的白布拉到胸口,被李瑞景使了大力推开。 你们都别过来!他拦在病床前,身子止不住的发抖,他的手还是热的他还活着!他还还没有跟我说上一句话 李瑞景垂下头,望着父亲干瘦如骷髅般的身躯,以及胸外心脏按压出的凹陷,忽然一阵无力。他跌坐在病床上,静静看着这个带着一身病痛折磨了他七八年的男人。 李新荣,你真的好自私啊。 你熬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为什么就连最后半个小时也不愿意留给我? 第28章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等着!我今天通宵也会把三章一万字码出来!冲鸭! 早在几年前, 李瑞景就接受了父亲随时有可能离开他的现实。 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家里微薄的积蓄只够负担李新荣进行最传统的化疗疗法,当时接纳他们的医院就说,如果癌细胞转移, 李新荣可能活不过那年的冬天。 可李新荣命硬, 他挺过了冬天, 也挺过了来年的春夏秋冬。 李瑞景四处打工筹钱,一边供养父亲, 一边养活自己。他就像一颗顽强的野草,靠着一点上天恩赐的雨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长大了。 在李瑞景傍上陈毅以后, 他就给李新荣换成了靶向治疗。虽然药品都是天价, 但李瑞景咬咬牙还是能负担得起。当然最重要的是父亲再也不用被化疗折磨得痛苦哀叫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