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样的一个情景,原先聚讼纷纭的诸多朝臣, 也因此归于肃静。 侍奉在旁的内侍连忙上前, 适时地给圣人递上一方绸帕。 圣人顺手接过, 用以捂唇, 再拿开的时候, 素色的绸帕俨然是殷红的血色一片。 这就是报应。 宋家对他的报应。 圣人眼神微黯, 默不作声地收好那方绸帕。 良久,他抬首看向底下这众噤若寒蝉的朝臣,道:“此事,容后再议。” 说完,他也不欲多留。 正当朝会将散之际,这时,冷不防地自外头传来一阵击鼓之声。 按理说,此鼓是为朝会秩序而设:在百官进殿之前桴鼓相应,命令禁军列仗殿前殿内,以护佑朝会的平安。 可如今,这面鼓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众人倶是为此一怔,不由自主地回首,看向宫殿外头。 奈何相隔甚远,他们在殿内,只能望见一道素白的纤薄身影,弱不禁风地立于那面夔皮大鼓前。 她手里握着鼓杵,广袖滑落臂弯,露出细白的手臂,极尽所有微不足道的力量,努力地击着鼓。 她的四周,是手持陌刀,意欲将她抓捕的金吾卫。 可她的身边有一个暗卫相护,这些金吾卫始终都近身不得。 锋锐的刀剑相接,发出尖锐的铿锵之音。 她的嗓音柔细轻软,却足以穿透刀光剑影,越过遥远的距离,传至殿内—— “罪臣之女宋初瓷,求见陛下!” “请陛下,容我回禀要事!” 尽管距离削弱了她的音量,但在殿内的人,却还是若有似无地听见些许。 官阶稍低的,立于靠门较近的地方,听得最为真切。 他们一个传一个地,转述着宋初瓷的话。 很快,圣人也知晓了此事,“什么,竟然会是宋初瓷?她是怎么进到宫里来的?” 一时间,偌大的殿内又是窃窃私语。 “这个宋初瓷,不是在七夕那晚葬身火海了么?” “这青天白日的,总归不是鬼魂罢?” “所以,她现在这是死而复生了?” …… 圣人也不由得为宋初瓷的突然出现而愣神。 最后,他到底是应允,让金吾卫准她进殿。 从前,她尚且是常宁公主的时候,总是华冠丽服地出现在世人面前,一举一动之间,尽是身为帝女的雍容闲雅。 如今,她一身素裙,顶着两旁诸多朝臣的肃容打量,慢步走近金碧辉煌的大殿,仍旧不显半分怯懦,一如既往的仪态万方。 宋初瓷行至殿中,高举手里的竹简跪下,陈词道:“陛下,罪臣之女宋初瓷,今日以死明鉴,恳请陛下彻查当年,我们宋家的谋逆一案!” “十八年前,家父宋颐擅自调兵离境,并非是蓄意起兵,妄想夺得皇位,而是为了和吐蕃两国的敦睦邦交。” “当年,吐蕃王薨逝,他的两位王子一个主战、一个谋和,家父不愿见到吐蕃的皇权更迭,致使两国的兵戈扰攘,是以,便决心出兵,助那位一向谋和的大王子夺得王位。” “这些,便是家父和吐蕃的大王子松瓒,来往的书信,还请陛下过目。”说着,她俯身愈低,鬓边一缕乌发垂落在地。 “家父终其一生,都在为天下的太平劳心,又怎会犯下大逆之罪?” “还请陛下,重审此案!”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温柔又坚定的嗓音,回响在大殿之内。 圣人如何都不敢相信,她一个柔心弱骨的小姑娘,竟会找到十八年前,宋颐留下的信函。 他正惊措之时,大理寺卿冯稷复又出列,道:“陛下,当年之事,仅凭宋颐私自调兵一举,便定下他的罪名,委实不妥。现如今,又因为桓颂闹出的风波,民间人心惶惶,更有居心不|良者,竟是趁此机会,胆敢妄议陛下残贤害善,意图污陛下清名。” “既然宋姑娘坚称宋颐无辜,甚至还能呈上证据,以证宋颐清白,不若,就请陛下允准老臣,重新审理此案。” 圣人目光如炬,眼珠不错地盯着他,心里始终疑云不散。 ——他还是觉得,不对劲。 三年前,偷梁换柱的事情水落石出,宋初瓷也由此被逐出皇宫。 这三年,有关宋家的纷乱不断,他心有忌惮,便一直让人在暗中监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又如何来的机会,去往吐蕃找寻这些信函? 可惜,眼下的境况,却不容他深想。 镇国公谢怀便接着附议:“倘若宋颐真是无辜背负罪名,那么,臣的两个儿子,岂不是惨遭无妄之灾?还请陛下,重审当年宋颐谋反一案!”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