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们越走越近,闹出的动响愈发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上。 打破夜的静谧。 就像是他们于无人处的亲密相拥,随之而来的下一刻,就要被人撞破。 到最后,他也许是顾及她的名声,松开她,退后半步。 初沅随之脱离他的怀抱,无助地靠着楹柱。 夜空下,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他们长久静默地对视。 谢言岐不禁问道:“不知殿下,要如何处置微臣?” 他的嗓音低沉,一字一句地,砸着她的心口。 如何处置…… 初沅登时整个人怔住,睫羽振翅轻颤,出神地沉默着。 瞬息之间,三年前,他和她的过往,一幕幕地浮现于眼前,好似走马灯一般,疏忽而过。 她记得他的一次次出手相助,也记得,他对她的好—— 当年那个处境,若非是他,她也不会安然无恙地回到宫廷。 所以,她才固执至极地等着他,一年,又一年。 但是,事到如今,她忽然发现,这三年的等待,好像都是她一厢情愿的等待。 她真的摸不透,他的心意。 心潮起伏之际,初沅垂下眼帘,蝶翼似的睫羽轻微颤栗着,迟疑着。 随着时间的寸寸流逝,衙役们也带着喧嚣逐渐逼近。 就唯有他们沉默相对的这方天地,阒寂无声,仿若与外界隔绝。 从始至终,谢言岐都保持着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静候着她的答复,又或者是下一刻,旁人的撞破。 ——前所未有的耐心。 然而就在这时,不知从远方的何处传来一阵嘈杂动响—— “找到他了,在那边,快追!” 已经靠近阙亭的衙役们,登时舍弃这边发现的端倪,又持着火把,往那边赶赴。 转眼之间,他们迫近的危机消失。 又只有她和他,沉默以对。 薄暮冥冥,夜色朦胧。 初沅背靠着楹柱,怔然凝望着他的眉眼,樱唇几番翕张,却始终都说不出话来。 似是看出她的迟疑、她的回避,谢言岐若有似无地笑了下,道:“若不然,臣教殿下,如何?” 教她,如何对他进行处置。 他是大理寺的长官,自然有的是法子,处置罪犯。 闻言,初沅不由一怔,倏然掀起眼帘朝他望去。 澄澈瞳眸水光潋滟,漾着迷茫。 谢言岐复又上前半步,拉近距离,借着身量的优势,垂眸睥着她。 然而今夜的芙蓉园,属实算不得平静。 就在他几欲开口之时,突然又是一阵跫音逼近。 只不过这回,来人虽多,却步履齐整,不像是去而复返的衙役们。 ——是虞崇峻遵循圣人之令,带着训练有素的金吾卫,往这边过来,护卫初沅周全。 “陛下不是说,殿下就在阙亭么?怎么没看到人影啊?” 走在虞崇峻后面的一个金吾卫环顾四周,不由发问。 其时,初沅正和谢言岐站在阙亭的台阶下。 因着月夜的朦胧,筑起的踏跺,阙亭里边的金吾卫们,难以一眼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形。 谢言岐的靠近,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再次趋近于无。 尽管没有如之前那般,严丝合缝地亲密相拥,但是只要初沅一抬头,就能隔着咫尺的距离,和他四目相对,呼吸交缠。 也不知怎的,此情此境之下,初沅竟是没由来地一阵心虚。 她下意识地掐紧手心,眸子睁大一圈,屏息留意着上方的动静。 虞崇峻跟着环视一圈,确实没能发初沅的踪迹。他不禁蹙起眉宇,扶着腰侧的陌刀,吩咐道:“先在附近找一下,也许是殿下觉得憋闷,去了别处透气。” 随行的金吾卫得令,随后,便开始在各处找寻。 其中的一两个人,甚至沿着台阶走下。 夜凉如水,洒落朦胧的月光,将他们来回晃动的影子投下,笼罩在初沅的眼前。 初沅抬起眼睑,望着旁边踏跺上的两名金吾卫,登时心跳一滞,错漏半拍。 她不由屏住呼吸,生怕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