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看守院落的官吏,“出事以后,属下就立即派人四处搜寻,但却并没有在附近找到云姨娘的踪迹……她这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太诡异了。 一切都太诡异了。 根本就没有办法用常理解释。 冯稷端量着庞延洪的尸身,出神许久,终是沉着嗓音吩咐道:“封锁此地,不可让闲杂人等随意进出。” 他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决定,让谢言岐过来一趟。 冯稷揭开尸身之上的白布,问道:“蕴川,你来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 谢言岐绕着庞延洪慢步走了半圈,旋即抬眸望向冯稷,牵唇轻笑:“冯大人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我又不是你大理寺的官员,如何能知?” 听了这话,冯稷冷着脸道:“你小子少在我面前装。你别以为,你那点花花肠子,能够瞒得过我。这里又没有旁人,你只管给我好好办事,不必藏拙。” 说到此处,他的情绪明显沉重了几分,“当年,你二哥已经离真相很近了……就差那么一点。所以我希望,他生前未完的最后一件事,是由你来为他完成。” 他和镇国公府相交甚笃,曾经是谢家二郎的师长、上级,也为谢言岐启过蒙。 他太清楚,谢家的如履薄冰。 但这并不是谢言岐游手好闲、成为纨绔子弟的理由。他不想看着谢家仅剩的一根好苗子,就这样泯然众人矣,无法在时局的桎梏下,施展身手。 这话,既是他对谢言岐的期许,也是他的由衷之言。 闻言,谢言岐一言不发地转动扳指,随即探出手,在庞延洪的衣袖内侧,捻了一抹炭黑尘灰。 *** 在如今的混乱局势中,庞延洪的死,无疑是砸落洪流的又一波巨浪。 难民们纷纷拍手称快,道是天道有轮回。 初沅觉得,这也应该是大快人心的。 但她真的没有兼济天下之心。 她隐约忐忑起来—— 刺史府,还有她牵挂的人。 芮珠姐姐……曾经三番两次地帮过她,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也不该,弃芮珠于不顾。 倘若庞刺史真是犯下如此滔天罪行,那芮珠姐姐,应当如何? 尽管芮珠姐姐并非庞刺史的妻妾,可说到底,她终究是刺史府的人,如果庞刺史落罪,她是不是,也会被牵连? 初沅左思右想,心里始终不得安宁。 奈何庞延洪所住的院落又被封锁,她根本无法去探听芮珠的消息。 沉思良久,初沅忍不住想要逾越一回。 她去小厨房找厨娘学做了一整天的玉露团,随后便提着黑漆檀木食盒,往谢言岐所在的书房而去。 这些时日,应对洪灾的相关事宜都转交到了户部侍郎孙云敬手里,但谢言岐却也算不得轻松,他又被冯稷拉着,掺和进了这起跨度八年之久的连环案。 其实很早之前,谢言岐就看过这些案件的卷宗。 因为这桩案子,也是梗在整个镇国公府的一根刺。 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很多细枝末节都已消弭于无踪,难以再探当年真相。 书房。 冯稷隔着茶几和谢言岐相对而坐,端起一樽热茶浅酌,神色凝重,“蕴川,我在大理寺办案多年,向来不信鬼神,但唯有这桩迷案,是我无法勘破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没个结果。你这些时日,有没有办法发现些什么?” 谢言岐向后靠了靠,无所谓笑着,摘下了手上的黑玉扳指。 见此,冯稷不经一愣,“这不是你贴身携带的物件吗?你取下来作甚?” 谢言岐轻抬凤眸,朝他看去,笑道:“不取下来,又怎么换。”说着,他复又从怀里拿出一枚玉戒,慢条斯理带在手上。 尽管两枚扳指做的一模一样,但他现在拿出来的这枚,光泽明显要比之前暗淡许多,成色也相差甚远。 是先前,初沅从当铺赎回来的那一枚。 他的扳指乃是名匠打磨,有市无价,又怎么可能等到初沅去赎的时候,还在。 分明就是当铺掌柜照着粗制滥造,用以哄骗她这种傻姑娘的。 冯稷的目光来回梭巡于两枚扳指之间,渐渐地,心中了悟,“原来是,以假乱真。” “但假的,永远都真不了。”谢言岐眉眼噙笑,如是道。 冯稷接话笑道:“也是,毕竟相距甚远,永远都不能相提并论。” 作者有话说: 第五十八章 半个时辰以后。 伴随着屋门被启开的咯吱声, 冯稷终是从书房出来,提起衣摆逐步迈下踏跺,亟亟赶往庞延洪出事的院落。 书房西侧的廊道里, 初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