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扬州刺史,还真是狂妄至极,敢视律法为无物! 谢言岐合眼揉了揉太阳穴,脑中一幕幕地闪现过在刺史府的所见所闻,不经紧阖齿关,绷现了凌厉的下颌线。 扬州流民四起逃窜,走投无路者,甚至都堵到了长安城门外。 可还没等这些难民向上诉苦,就被尽数屠杀,埋葬在了城外的荒山野岭。 若非是糜烂的气味四处弥漫,让附近的村民们发现了端倪,恐怕那上百条无辜的人命,就这样无人知晓。 京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可庞延洪这个扬州刺史呢,不仅不上心,竟还如此铺张奢靡。 难民们的死,他还真的是,一点不清白。 当然,他来扬州,也不只是为了难民们的案子。 还有是因为,扬州有异动。 据探子来报,那位庞刺史,怕是有不轨之心。 谢言岐缓缓睁眼,眸中暗色沉沉。 *** 三日后,七月十八。 官府的牢房中,初沅抱着膝盖而坐,愣愣地望着角落出神。 这时,狱卒甩着钥匙走近,打开了她这儿的牢门,道:“宋姑娘,你现在可以走了。” 初沅闻言一愣,道:“为何?” 狱卒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多为什么?你只要知道,上边的开恩,愿意放过你一马,就行了。” 直到恍恍惚惚地走出府衙,初沅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她看着乘车来接她的柳三娘,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因为离开牢狱而如释重负,还是要因为暗无天日的未来伤怀沉郁。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提裙上了车。 等她在车上坐稳,柳三娘便关切地伸出手,探了下她额间的温度,道:“还好还好,烧退了……是不是狱卒给你找大夫了?” 初沅坐在她对面,轻轻颔首,道:“是的。” 虽然来的大夫并不算医术高明,所开的药,苦涩得难以下咽不说,效用也极其低微,但好歹也救她于水火,没让她烧糊涂不是? 柳三娘叹道:“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这几天可真是急死我了,生怕你被关在里边,一年半载地出不来!” 初沅苍白地笑笑,怏怏地靠在车上,没有说话。 她的烧虽然退了,但病去如抽丝,整个人还是十分虚弱的。 但回来了,到底就不一样了。 柳三娘忙是请了几位医术高明的大夫来给她看诊,让她好好调理,休息了几天。 初沅享受着她的好,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心底只觉悲哀。 三娘先前对她说,这世间,真情最不可信,所以,三娘现在对她的嘘寒问暖,又算什么? 是怕她这个物件,有所损伤,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是吗? 初沅心中郁郁,身上的病便拖着,始终不见好。 而三娘左等右等,没有等到那位宫里来的人物,免不了的阵阵失望。 ——看来大好的机会,还真是和她错肩而过了。 于是她就趁初沅生病期间,又重新筹备起出阁宴来。 好在她把消息封锁得很及时,外边的人只知道初沅姑娘生病了,没法见客,并不知她曾出逃浮梦苑,还因此进了牢狱的事情。只偶尔间,会传出些风言风语来。 否则的话,初沅还真成了她手中的弃子。 初沅这病,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等十天半个月以后,她的身子终是逐渐见好,起码登台跳支舞,不是个问题。 柳三娘看时机差不多了,就在这日为她梳妆时,捻起她泼墨般的长发,道:“初沅啊,三娘重新给你定了个出阁的日子,就在三天后的八月初七,如何?” 时间如此紧迫,哪容得初沅说不? 初沅只有乖巧颔首,道:“好,都听三娘的。” 柳三娘扶着她的肩膀,拥着她凑近镜台。 镜中的两人,亲密无间。 一个姿色倾城,一个风韵犹存。 柳三娘笑了笑,道:“你放心,这次啊,不会再有琼羽来坏事儿了。” 提起琼羽的名字,初沅的脑中又不禁浮现起曾经的出卖和背叛。 她低声问:“……她怎么了?” 柳三娘道:“我想你应该最清楚了,不是吗?” 闻言,初沅的记忆,一下子就被拉到了那年的冬天。 她愣愣地望着镜中出神,眼中尤有惊恐。 柳三娘却不容她沉浸于回忆之中,半拖半拽地扶起了她,道:“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不是吗?客人们都还在外边等着你呢!” 作者有话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