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缺布料,来公社工作后她手上也不缺布票。每到布票快过期时, 她就会换成一匹匹布, 仔细保存在箱子中。 不过布虽是不缺,但她缺棉花了。 棉花在这时是个稀罕玩意儿, 宋禾攒了好几年的棉票,可能只够采购一床四斤重的新棉。 所以她这会儿就纠结, 到底是把四斤棉花分两份, 掺着旧棉一起打被子, 还是再寻摸寻摸,看看能不能再搞个几斤棉花来。 她们家的被子睡了这么些年,已经睡薄、睡硬了。每年都需要拉到李家村的李八叔那儿请他帮忙打一下,否则“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这句杜甫名句就会明晃晃地照进现实。 可棉花哪是这么好搞的, 如今县里管的越发严格,供销社买不到的东西,只有传说中的黑市才能买得到。 宋禾是真没这个胆子去黑市。 刚来到这个时代的那两年, 她对黑市还挺感兴趣。 但等到黑市真的出来, 县里许多戴着红袖章的人到处巡逻后, 宋禾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就平静了。 后来又看到有人因为在黑市投机倒把而被抓去蹲牢子,甚至发配到农场做苦力时,她更是彻底死了这心,那几日吓得跟个鹌鹑一样,再不敢想去黑市的事。 不知道以后会如何,可是当下,人们若非走投无路,或者胆大包天,一般来说不会去黑市。 宋禾托着脸坐在书桌前,心中把黑市这条路给划了。 供销社没票买不到,黑市没胆不能去,那就只能—— 找主任! 宋禾飞快站起身,把厚棉衣穿上,再戴一个能把两只耳朵包住的帽子,捂着手出门。 这会儿才七点多,门外的雾气还未散,路边野草上挂上白霜,一阵风吹过来,仿佛能把人的骨子吹得刺疼。 “打水呢!” 宋禾听到旁边有动静,转头一看发现是陆清淮在井边打水。 陆清淮点点头说嗯。 宋禾吸吸鼻子抖抖肩膀,看着他都觉得冻得慌,边往门外走边道:“你就穿这些衣服不冷吗,可真扛冻。” 她在后世也是很扛冻的,大冬天的穿短裙,丝袜只加薄绒,冻得她上课时疯狂搓大腿。 可来了这里后,到了冬天不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哪敢出门,更不敢和陆清淮一样袖子给拉到手肘处。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宋禾也就随口一说,说完匆匆跑走。 站在原地的陆清淮顿了顿,把自家水缸的水挑满后,也帮宋禾院子中那半满的水缸给挑满。 她这么怕冻,他就帮个忙吧。 另一边,宋禾跑出幼儿园,来到练主任办公室。 “哎,练主任呢!” 宋禾敲门没人理,跑到一旁去问小柴。 小柴低头疯狂写资料,只抬头看了宋禾一眼,边写边道:“练主任进县城去了,得中午才会回来。” 宋禾好奇:“这大冷天的早上,练主任进县城干嘛?” 小柴摇摇头:“具体事儿我不太知道,但好像是跟入党有关。” 入党? 宋禾心中一动。 话说她这个后世的党员,在当下能不能入党? 宋禾顿时不急着回去了,搬一把椅子坐在小柴对面,撑着手看她写资料。 哎,年底就是忙,她自个儿昨儿也被广播站的一堆事儿给忙死。 等待过程中闲着没事干,宋禾干脆帮小柴一起写。这姑娘写字实在太慢了,她看了实在受不了。 大约十一点半时,外头传来自行车的声音,宋禾放下笔快步走了出去。 “主任!你终于回来啦!” 练秀安停好自行车,推开办公室的门,给自己从热水壶中倒一杯热水,呼呼两下喝一口后才有空看宋禾。 她双手抱着搪瓷缸子:“说吧,有啥事儿?” 宋禾把门关紧,开门见山问:“主任,你说我能入党吗?” 练秀安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你耳朵怎么这么灵,今儿早上县里才打电话来,你怎么就听到消息了。” 宋禾转手卖了小柴,无辜道:“是小柴跟我说的。” 练秀安无语:“你俩就一个狼,一个狈。平时消息是互通的,等我一问话都会把对方拉出来顶锅。” 宋禾:“我把她当好姐妹嘛,姐妹就该互帮互助的。”她紧接着又道,“好了主任你别转移话题,我这种能不能入党?” 练秀安叹气,把水杯放在桌子上。 “这事儿我咋说得准,你可以申请,申请后再由咱们基层党组织初步调查考核,就这步都挺费劲的,没个三五年难成。” 要她说宋禾挺吃亏的,入党后以后再去县里开会,说话都有分量。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