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以为温酒是个极好说话的人,其实不然,她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即便是天王老子强按头也不行。 老祖母自知心有有愧,眼里老泪纵横,“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总有一日,你会知晓,这世上有些谎言不会害人。有些人,即便是在错的时候遇见,也会成为对的结果。” 温酒再也忍不住,屈膝而跪,朝老祖母嗑了个头,而后抬头,一双杏眸红的几欲泣血,“温酒福薄,与谢家无缘。今日就此别过,还请老夫人多保重。” 她不再喊祖母,把自己从谢家摘的干干净净。 拼命挣得家业也不要了。 “你……”事已至此,谢老夫人也没法再说什么,弯腰把温酒扶了起来,拂去她膝间尘土,“你若执意要走,祖母也不会强留。可祖母也说过,你是我谢家的姑娘,从前是,以后也是,等你什么时候气消了,想通了,记得回家来。” 温酒没说话,转身离去。 “阿酒!” “嫂嫂!” 谢家众人唤着她,想要挽留。 千言万语此刻都没法说出口,只能盼着她心里还有三两分留恋。 “少夫人!”小厮侍女们跪了一地,火光照亮四周,越发显得远处漆黑一片。 温酒脚步微顿,片刻后,快步夺门而出,没入黑夜之中。 一道红影紧跟着掠到了门外,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得马蹄声近。 百余名皇衣卫飞马冲到了将军府门前,不早也不晚,恰恰此刻,拦住了谢珩的路。 来人翻身下马,急声道:“皇上有旨,着上将军谢珩即刻赶往沧云州平叛!” 谢珩眸若一潭死水,身上的红色喜服满是深浅不一的痕迹,满身血腥气四散。 这样的小阎王即便不开口,也让人不敢靠近。 来传旨的皇衣卫头领在三四步开外站着,不再上前,不由自主的开口劝道:“沧云州的叛军大多是安阳城的逃兵,末将听闻谢将军寻找那些的下落已久,何不乘着此次大好时机将此一举剿灭,以慰安阳城十三万亡魂在天之灵?” 国家危难,毁城之恨面前,一切儿女私情都得往外放。 谢珩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滔天怒火无从发泄,全算在了那些叛军头上。 他叫出谢万金简单交代了几句,在四公子欲言又止的片刻间,利落的换下喜服,披上玄甲。 事态紧急,来不及多说什么。 谢珩同一众家人点点头,便算是告过别。 他步下台阶,翻身上马后,回头看了红纱遍布的将军府,眸色晦暗莫深。 谢万金站在台阶上,冲他喊道:“长兄,你安心去平叛,我一定把阿酒给你找回来!” 谢珩敛眸,“别逼她,等我回来再说。” “我哪敢呐。”谢万金苦笑,“连你都……” 四公子也没想到温酒会走得这么决绝,一下子都找不出好的说,叹了声,“算了,别的事我都能办,阿酒还是你自己来吧。虽说她同别的姑娘不太一样,可她对你,同我们都不一样,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他们都太年少,走过弯路,被老天爷当即一记棒喝砸的头破血流,才知道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算计。 “派人护着她。” 谢珩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随即飞马扬鞭,绝尘而去,顷刻间便没入了夜色里。 这一夜。 温酒心神俱伤,失意离谢家,孤舟一叶下江安。 谢珩连夜点兵,飞马出帝京,玄甲覆霜奔沧云。 在帝京城里,住在一个屋檐下,刀山火海皆同行的少年少女,在夜色里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远去。 天南地北,各奔东西。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