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道一声“多谢”,再度无话可说。 能说什么呢?她与他是为何恩断义绝的,他今日又是为何而来的,她哪会不懂? 他是皇帝。天家历来讲个开枝散叶、多子多福,而他多少因为她的缘故,耽搁到这年纪,居然依旧膝下荒凉。 她肚子里这个孩子… 皇帝见她缄默,只得自己先起话头,想问的太多,纷纷杂杂地涌到嘴边,片刻不过一句:“住在这里,夜里害怕吗?” 宝珠稍觉诧异,如实地摇摇头:“许是旧年来过一回,不觉得陌生,也就不怎么怕。” 皇帝似是被说服了,又道:“我还没见过这里的主人家。” “这房子是陵户长家的。”宝珠道:“几年前我第一次来这儿,不想得了疟疾,也是多亏他们夫妇照料,后来您还赏了他们银两——他们至今都没动用这笔钱呢,摆在祖宗神位前供着的。今日一早陵户长就出门了,好像是一家子有什么事儿请他裁夺。” 皇帝点点头,也不知听没听,只是定定地瞧着她,对于之前的不快,她像是毫无芥蒂了,可他不敢再掉以轻心。 他来回掂量,试探着又问:“是不是…傅家人哪里做得不妥?” 宝珠不禁一笑,傅横舟那股风流多情的作派确实叫她难以消受,至于云栀,却不像是醋劲发作了那样简单。 她忖了忖,觉得还是告诉皇帝知道更好:“其实,送粥米给玉珠那日,我随车出来,原本只是想去惠民局扶一扶脉。” 若请御医上门,倘或果真有孕,齐姑姑必会知晓,届时只怕当即就要告诉皇帝,以求他早日回心转意。 可宝珠不愿做这种会被归结为邀宠的事。 皇帝听得出来,也不插话,由她继续说下去:“哪知从药局出来,正巧有一家子要到城外别业里避暑,打发了二十来个下人先行一步,那管事的上药局来讨碗水喝,说想顺道挣几个钱儿,问可有愿意搭便车的。” 皇帝一听就不对劲:这番说辞漏洞百出,究竟是谁指使这么些人,专冲着宝珠来的? 宝珠笑笑:“我虽不认得这位管事,但我想,瞒着主家假公济私的人,品行怎么靠得住呢?这便车我可不敢搭。” 实际上,她不认得那管事,却认得他别在腰带上的对牌,那式样她曾在一日里见过无数回。 话说到这份儿上,皇帝也就有数了,宝珠不愿再缠着他多提。皇帝沉吟片刻,道:“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个明白。你只管安心,好好地养着。”又解下随身的锦囊里,捧到她面前:“你要的保胎丸,我带来了,惠民局的那个不好,宫里配制的更好些。” 宝珠没接,猛然别过脸去:“宫里的再好,我也不回去。” 第93章 .九十三蒲葵扇 宝珠本想硬气些,不防话刚出口,便抑制不住地抽泣起来了。 皇帝见状,哪还顾得上循循善诱,忙抚着她的背,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他何曾有错?无非是因为她有了身孕,肯让着她罢了。 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作威作福,她两世都看不上这样的人,哪能料到,自己越是要强,越是躲不掉这么个名声。 宝珠没这么放声哭过,从前纵有难受的时候,也不过默然垂泪而已。今时今日或许是因为不在宫里、不在侯府里,而是远在这青苔黄叶的偏僻之地,可以暂且忘了规矩、忘了体面,她竟然攥着皇帝的衣裳,哭了个酣畅淋漓。 皇帝起先还想劝住她,后来也只是叹气,手指轻抚过她的额角,有点不知如何是好:“这样的哭法,伤了眼睛可怎么办?” “不会的。”宝珠哭够了,渐渐地收了声,一面取出帕子低头擦泪,一面平复着心绪,道:“您不必担心,我住这儿来,并不是为了赌气。这里没什么不好,吃的穿的都有,便是缺了哪一样,我手里还有银子,托人买了来就是。况且这儿比城里凉快得多,又清净。” 她再说得头头是道,皇帝也不会依她的:“你图清净、图凉快,哪里住不得?何苦跑到别人家的祖坟边上来?” 宝珠不这么觉得:她名下的庄户,都是太后赐下的嫁妆;皇帝能为她安排的别业,也未必能保证无人打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怕是到佛寺道观里去借住,一样要由善世院或者玄教院管理呢,想插手的人,仍然可以插手。 只有这无人问津的前朝陵寝最好。只要皇帝回去后不主动提起她,她就能安安稳稳地长住下去——不论哄骗她的人是谁,都绝对没有胆量刺探皇帝的行踪。 皇帝在房中环视一周,想再找张椅子,坐下来好与她细谈,可除了一张杌子,竟没有个可坐的地方,只好作罢。 宝珠发觉了,欲站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