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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年少 第60节


的时候,她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有那么不长不短的一刻,他是萌生了杀机的。但是俄顷,皇帝又想,何必为一个女人背负一重恶名呢?

    不值当的。天子手握生杀大权,世间万物的休戚荣辱都在他一念之间,专程为特定的某个人大动干戈,未免太抬举了她,辱没了自己。

    他没有再看她一眼,从容地转身离去。

    宝珠岿然跪坐着,脚踝上敷着的冰块消融了,潸潸隐入绒毯中,但冰冻的余威仿佛仍在,她尚未感到过分难忍的痛意。

    杏儿从外头捧了一碟子凉果进来,见此变故有些傻眼,慌忙搁下碟子,赶上前去搀宝珠起来:“夫人可千万别下地,要什么支使旁人就是了——皇爷哪儿去了?我是因为他在,才放心走开的…”

    宝珠恍若不闻,只是缄默。靠着床头坐稳了,便自己取过那一份龙血竭来,混着注壶里温热的黄酒,仰头一气喝尽了。

    行驿大堂里布置得焕然一新,两座仿古九枝灯更是分外夺目,熠熠的烛光摇曳着,为满桌朴实无华的海碗农家菜增添了几分古拙之意。

    皇帝无意与臣属们同乐,另择了一间清净房舍独坐。

    侍膳太监正拿银针一道一道菜地试毒,小篆立在旁边瞅了几眼,自己先一步来到皇帝跟前,小心赔笑道:“夫人扭伤了脚,底下伺候的也不晓事,竟不知请驾的章程…”

    皇帝蓦地将手中的书合上:“明早拨一只船送回京城,此人今后不必再提。”

    小篆暗中一惊:这回闹得够大呀!

    他擎小儿在皇帝身边伺候,见他发火的次数不少,然而像现下这样冷的声口,实在屈指可数。自己不知内情,还是别胡乱调和为好。

    他正琢磨着换值时寻个空隙,去找谁打听打听,皇帝已由人伺候着净了手,接过乌木箸,接着吩咐道:“让飞白与顾冶一道,带二十精兵,明日一早送船回去,不得有误。”

    飞白虽然是个一根筋,但走南闯北的经历是他们这一班内侍里最丰富的;至于顾冶,正是被小篆出卖的那位顾参将。皇帝这样安排,想必还是为那主仆俩路上方便计吧!

    这下小篆更不敢猜了,那位夫人究竟犯了多大的罪过?如若不然,以皇爷他老人家的作派,区区脚伤算什么不便?一路抱着人跋山涉水又有何不可?

    “欺君罔上,其罪当诛。”宝珠仍旧坐在舱中,对着棋谱摆下一片残局,而后抬起头,微笑着向杏儿道:“这次回去,恰如打进冷宫,于我是情理之中,而你——”她意有所指,“还是要及时为自己打算。”

    杏儿摇摇头,反问道:“姐姐这次回去,可会居无定所、衣食无着?若不会,我继续跟着姐姐又有什么不好?若会,两个人一道找饭辙难道不比一个人单枪匹马强?”

    她明白宝珠的意思,很坦然地往船头望了一眼——顾参将屹立在那里,如初雪寒松,可惜她是不识风月的人。

    “什么情情爱'爱,对我来说太高深了。连姐姐与皇爷这样的,都不能修得圆满,我又该怎样苦心经营,况且谁值当我这样做?”

    宝珠心中微惘。嫁不嫁傅横舟她作不了主,皇帝来不来她作不了主,她能作主的,好像就只剩下不生孩子这一桩。

    她不后悔这么做。但她知道他如今恨透了她。从前就想过,总有东窗事发的一日,让他恨她,都好过日久年深,他忘了她。

    然而真到了这一天,她发觉自己其实没那么洒脱。

    四月初九傍晚,船只到达武清。出发堪堪一月,京畿又再度近在眼前。

    今日是皇帝圣节。虽然各州府早已得了旨意,一应典礼皆不必操办,但四衢八街仍旧处处张灯结彩,弥漫着节庆的气氛,就连宵禁也比平常晚一个时辰。

    唯独御船上不见半点披红挂绿的痕迹。自打从东阿起,这一程子真闹得像行军打仗似的,紧锣密m.bOwu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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