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场是销金窟。过惯了这种夜夜笙歌的日子,再安于粗茶淡饭、柴米油盐就难了。这也是为何她的那些姐妹们,宁肯给半百老翁做姬妾,都不嫁与身无分文的年轻儿郎。 傅横舟当然又比这二者都强出许多。可是,她的心不曾为这个人生过一丝波澜。 在折柳巷住了一段时日,渐渐习惯下来。她这个人命硬,从官家小姐沦为青'楼娼'妓能活,再从青'楼娼'妓升发为侯府外室更能活。 后来听说傅横舟娶的正妻乃是皇太后娘家侄女,一场亲事办得好大排场,心里难免泛酸,感慨一回人各有命罢了。 给她煮饭的婆子厨艺不佳,她每常千叮咛万嘱咐着,好歹调理得婆子不再动辄添盐添酱了;做针线的小丫头手指还灵活,就是配色上俗气,她时时指点着,小丫头总归是闻过则改的。 云栀甚至偶尔想,只要傅家肯把这院子一直租赁下去,她在外头竟比进侯府端茶倒水立规矩自在。 这样的念头冒出来没多久,有人找上门来了:“姑娘的本家是不是姓章?” 云栀前来拜见时,宝珠正坐在绣架前忙活。要送给梵烟的消寒梅花图完成了大半,她还想往快里赶些,匀出工夫来给皇帝做上一件半件。 听见通传,她方才抬起头,放下银针,让把人请进来。 云栀没往艳里打扮,梳着单螺髻,插一支砗磲珠儿银簪,脂粉不施,垂首低眉走进来,解了身上月白绣玉兰斗篷,盈盈跪倒在地上,行下大礼。 宝珠抬手叫起身,宫女又搬了个杌子来给她坐,看了茶。齐姑姑趁着这片刻,端了热水来给宝珠浸手,擦干了抹一点手脂,再把手炉递到她怀里。 宝珠接了,又说:“姑娘路上冷不冷?把炭盆给姑娘挪近些。” 云栀忙又起身致谢,道:“妾乃卑贱之人,原本无颜践足侯府,污了夫人尊眼。” 这又是个自伤身世的。宝珠宽解道:“你是侯爷钟情之人,既然两心相许,又何必介怀这些?” 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今儿迟了些,母亲未必欢喜。要多委屈姑娘一日,明日一早同我一道去给母亲问安,总要在长辈跟前过了明路,往后才能长久。” 云栀千恩万谢,说:“妾是上不得台面的,府中规矩礼节一概不知,全凭夫人做主。”又坐了一时,告退下去。 齐姑姑着人引她安置,杏儿跟上去望了一阵那抹背影,踅身对宝珠秋月道:“还真有点月下嫦娥的意思!” 宝珠抿嘴笑了笑,手暖和了许多,便接着做绣活儿。 因着傅家小姐的事,她不能在明面上太违逆老夫人,前次立冬家宴去见了一回,能让小姑娘不必再禁足在闺房里就好了,管得太宽不合适。 云栀这边同理。早不早晚不晚的,把她引到老夫人那里去,不见得能落着好。不如遣个婢女先去知会傅横舟一声,他的人,他自个儿谋划,她就不越俎代庖了。 傅横舟却会错了意。接着消息沉吟许久,说:“明日我告个假,与夫人她们一起去见母亲。” 他对宝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但并不意味着,就把云栀弃之不顾了。 连着玉壶玉桃两个,他心里都是一样关切的。 次日辰时初,宝珠梳妆毕,云栀就到了。同昨儿一样,是素净的打扮,颇有点我见犹怜的风韵。 宝珠从镜中看了她一眼,顺手将案台上一支镶红宝缀珠金顶簪给她戴上:“虽有清水出芙蓉一说,可上了年纪的人忌讳多,在她们面前不妨打扮鲜焕些,过了再摘就是。” 云栀忙受教地敛裾称“是”。二人便往主院去,走到正屋门口,宝珠拉了她的手,凉飕飕的,不禁轻轻拍了下:“别怕。” 进去瞧见傅横舟居然在,心中暗想:好了,撑腰的人来了。 宝珠上前见了礼,奉了茶,陪着闲话两句,慢慢把话往这上头引。 在老夫人这儿,云栀的来路就不能据实说了。她含笑道:“前些日与薛光禄家夫人吃茶,恰逢他们府上召牙婆进来挑人,我一看这姑娘就喜欢,带来请母亲掌掌眼,母亲觉得好不好?” 挑婢女通房跟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