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怀里的人起初还在挣扎着嚷痛,这时候却反常地安静下来,他判断不出来,她的手凉不凉。 小篆在一旁也提着心,他还记得皇爷今儿穿的是件月白银绣的升龙服,眼下不止花样,连颜色都说不清了——流了这么多血,悬呐! 御医在处理伤口了,皇帝勉强松开的手掌却还悬在半空,随时预备着按回去。 这时候还能指望哪一个?唯有小篆乍着胆子上前去,劝道:“皇爷,您瞧这儿一片狼藉,也不是能养伤的地方,求您荣返吧,啊?带着宝珠…不是,带着娘娘一道,回宣政殿去,咱们那儿有顶好的参,这会儿用着不是正合适?” 他说了这一堆,见皇帝可算点了点头,连忙对御医使眼色,御医也刚替宝珠止住了血,顾不上擦自己的满头大汗,附和道:“梁总管说得是!皇爷,臣已经给娘娘含了一片参了,只是御医院里寻常备着的,终究不及皇爷亲藏的,既然血已经止住了,能不能醒,靠的就是调养了。” 能不能醒。皇帝听见的只有这四个字,抬头看了御医一眼,虽然无情无绪,却足以使御医不住泥首:“臣必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有劳大人了。”他语音喑哑,带着血迹的手在御医肩上拍了拍,而后又紧紧攥起来,沉声吩咐道:“抬藤床来。” 藤床本是夏日里乘凉小憩用的,这会儿额外铺了厚厚几层褥子,生怕硌着宝珠。皇帝反而陪在一旁自己走,小篆咽了口唾沫,没吭声,御医更是战战兢兢的,不会出这个头——左右白太妃被箭扎了个千疮百孔,羽卫们还在收拾残局,没有外臣,没有谏官,谁多这个嘴! 眼看着到了宣政殿,皇帝想到先帝是在此处升暇的,自己无妨,对宝珠是否有碍却不好说,又让接着往前去,到两仪殿安置。 这也是属于皇帝自己的宫室,平日里来得虽少,但一应物什都是齐全的。皇帝没让人插手,自己将宝珠抱到了龙床上。 跟随着进殿的人都是一脸司空见惯:到了这时候,发生什么他们都不奇怪。 小篆早前就打发人寻参熬汤去了,这会儿正好可以端过来。又劝皇帝:“皇爷,娘娘如今已经平稳下来了,又在这两仪殿,这么多人伺候着,您不用再忧心了。” 皇帝漫然“嗯”了一声。他便接着道:“奴才伺候您更衣吧,这一身的血,一时娘娘醒来看见了,要多心疼啊。” 这话把皇帝说动了,点点头,正要往外走,又停下脚步,回到宝珠跟前。 她之前疼得在地上打滚,衣服上全是泥土,又和着血,这会儿睡着只怕也不舒坦吧? 可是不能动她。她太脆弱了,回来的路上,皇帝不住地探她的脉搏鼻息,怕她撑不住,又怕耽搁了脚程。 他见识过多少次死亡啊。手下将士的、敌方军队的,包括皇考宾天,自己在嶂涞中埋伏…没有一次,让他意识到自己是这样怯懦。 内侍呈了温度恰好的参汤上来,皇帝道:“朕喂她用完了再说。” 小篆还能说什么?待皇帝端过碗,麻利地递上了手巾与汤匙。 宝珠喝不进去。皇帝咬了咬牙,叫小篆替他将手擦干净些,捏开她的牙关,往里面送一汤匙,便又强行捏拢一回。 饶是如此,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喝下去的参汤也不过十之一二,其他的全洒出来了。 宝珠多少会被呛到,但她依旧毫无反应,只有极其微弱的鼻息。 参汤用过了,羽卫统领又在殿外求见,欲问皇帝如何处置白太妃的尸首。 皇帝正擦洗更衣,漠然道:“燕朝不是有种刑罚叫剥皮揎草?不至于如今就失传了,寻一个会这门手艺的来。” 羽卫统领隔着屏风,肃然应了个“是”,领命而去。 皇帝换了衣裳出来,又吩咐:“再打盆热水来,擦一擦毕竟要清爽些。” 他自己动手,力道轻得不能再轻,被热汽呵过的脸庞红润不不少,透出几分光彩来。 皇帝内里一颤,握住宝珠的手,继续细细地擦拭,祈求着她的手能自己暖起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皇帝让把第二碗参汤端来——这上头他有经验,头几个时辰药用得猛些都无妨,总要把这口气续住了,才能谈之后。 这一回喂下去的有十之四五。皇帝替她擦了擦嘴角,又搭一回脉,依旧十分微茫。 便把一直候在梢间待命的御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