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也就不算突然了。 太子暗忖:算洪氏有福,生下的是个女孩儿,才有一家团圆的机会。 父子俩谈完了政事,又说起内宅来:“你昨儿去凤仪宫了?皇后近来如何?” 太子往常得空也去凤仪宫请安,皇帝从没拦过,如今这一过问,倒透着深意,是要太子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皇帝的眼睛。 太子口吻如常:“母后还是老样子,嘱咐臣多加保养,临走时又赏了臣两壶三白酒。” 皇帝不以为然:“这是女人喝的东西,哪算得上酒?回头让韦霖给你带些五香烧酒去。” 太子忙谢了恩,皇帝话锋一转:“凤仪宫少了个宫人,这你是知道的。朕原打算再拨两个过去,可皇后如今左性儿犯得厉害,待朕像待仇家似的,只有赖你多劝着些,不要因为孝道备受掣肘。” 太子当即跪拜在地:“父皇教导得是。是臣思虑不周,没能让母后体谅父皇的苦心。” 好在皇帝只恼他替皇后争这口气,倒不疑心他和那名宫女有私情。自太子十五岁上有了房里人,皇帝冷眼瞧了这么久,这孩子在男女之事上历来显得过于冷情了些,哪怕是装的,也没有为个宫女就露馅儿的道理。 敲打到这地步,也就差不多了。皇帝一抬手,叫他起身:“朕不过白嘱咐一句罢了。好,你也忙活了大半晌,回去歇着吧。” 太子告了退,皇帝尚没把这事撂开。派去抓人的内监铩羽而归,到他跟前细细交代过,说只见着个顶顶标致的宫女,没搜出东西来,也没揪出接应的人,人证物证都不全,又碍着太子在场,实在归不了案。 当宫女的就没有模样不齐整的,能让内监这么形容,除了那个宝珠再无旁人。 皇帝还记着有这么个人。从前因为她待皇后太死心塌地,自己瞧着她,是厌恨多过旁的,如今回过头来琢磨:既是两个人,决不会永远一条心。贤妃和小白美人还是嫡亲的姑侄呢,不是一样有争宠斗胜的时候? 寻个由头把人调到御前来,开了脸晋个位份,皇后指不定要怎么恨出血来。 当皇帝的微露出一点儿意思,底下伺候的人立马闻弦歌而知雅意,挖空心思地张罗起来。 难只难在这宝珠姑娘是皇后得用的人儿,要不然管你是六尚的还是其他娘娘宫里的,御前大太监岂有支派不动的?不拘是在皇帝跟前伺候一回笔墨、一盏茶水,添一把熏香、剪一茎烛芯,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要进幸不是水到渠成? 可惜皇帝是决计不去凤仪宫的,御前大总管也不好在皇后跟前吆五喝六。 还是早前去尚食局逮人的崔祥出了个主意:凤仪宫首领太监不是又遭撸下去一个?让谁填这个缺,也就是他们说句话的事儿。届时总管太监给宝珠姑娘派个出凤仪宫的差事,姑娘总不能拂这个面子,兹要离了皇后眼皮子,任皇帝老爷捏扁搓圆又有何难? 其余人听得无不满口称赞。太监这类人,因为不能人道,嘴上愈加缺德,心又狠,巴不得有热闹供他们瞧乐子,越说越往下三路去了,好不活灵活现。唯有副总管韦霖听着不堪,渐渐不大吱声,恰巧外头又有人来回话,就此岔开了。 宝珠这头呢,正调理着补玉珠空缺的新宫人秋月。 玉珠在凤仪宫时,管的是皇后浸手泡脚的差事,原本是独当一面的。如今秋月虽经过六尚的姑姑们栽培,不可能不细致妥帖,到底该再熟悉熟悉凤仪宫的规程,伺候皇后时还得辛苦徐姑姑她们多提点着。 宝珠将秋月领到听差房,这儿有玉珠一只单独的橱柜,十六个抽屉里头分门别类地装着干花、药草、沤子、胰子。宝珠将钥匙交给她,又翻开桌上一本账簿,上面列着各样物什几时领回来的、现有多少,中元节当晚还记着红花只剩四两了,明儿一早给皇后问过安便去领。 宝珠不禁喉头一哽,忍着眼睛酸胀,对秋月笑一笑:“这些东西都在御药房领。你得了空去认认路,认得戥子吗?” 秋月点头说“认得”,宝珠便道:“看着御药房的人秤明白了,否则回头再有什么对不上的,别人也不认了。除了红花,其他的你也看着领些,叫个小宫女一道,那些东西虽不重,总有好几包呢,能换个手也好。” 秋月一一应了,又说:“奴婢才来,正是两眼一抹黑的时候,多亏姐姐肯教导我,姐姐千万不要恼我笨,往后打我骂我都使得,只别以为我是存心就好了。” 宝珠道:“这是说哪儿的话。咱们都是服侍主子的,平日里原该同心同德,互相照应,凡事以主子为先就是正理。” 她心里明白,凤仪宫的人接二连三地得咎,对她们而言,这儿显然不是好去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