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谢栗非常感兴趣,从他的学业问到衣食住行,又问回到他现在手里做的东西。 谢栗忐忑着一一回答。 他在谈启生的面前不敢托大吹牛皮,只得照实说:“其实现在做的这个我们自己也一点没把握,只是蒙着眼睛试。同期别的实验室也在做演化,各有各的思路,到底哪一个思路是对的,谁也不知道。” 谈启生不住点头:“搞科学首先就要有这样的精神,不要去管对不对有没有用,要先埋头做下去。我给你举个例子,外头质疑可控核聚变的声音六十年了,没有停过,认为这个东西以现在人类的科技水平达不到连续可控的水平,更不要说商用民用。呼声很大,压力也很大,每年无数的经费砸进去,托卡马克造了一个又一个,但是现在的温度我们只能到一亿,欧美能到两亿,日本最厉害,能到五亿。那你说能不能停下来不搞了,把钱省下来?也可以嘛。可代价是长远的,现在你因为觉得自己跑得慢跑不动赢不了,你就退出比赛,那五十年以后当人家实现了连续可控的时候,当新的竞赛来到的时候,那你已经没有入场资格了。” 谈启生捶着自己胸口猛咳两声,继续说:“你们这一代人出生在和平年代,到现在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被保护的太好,所以很多年轻人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肩膀上的责任。但是当你跨进这一行的时候,你就要知道,你的研究不仅仅和你个人的名誉相关,也和你的国家息息相关。这样说听起来好像是很狭隘,科学无国界嘛,一个科学家的成果应当属于全人类。但是等你以后出去搞交流的时候你就会发现,科学确实没有国界,但是科学带来的生产力有国界,生产力带来的经济繁荣有国界。” “所以不要害怕自己的研究走错走歪,不要过分挂心于个人一时的成败,放手去做。”谈启生语重心长地鼓励谢栗,“我们的科学家应该齐心协力向前走,各走各的方向,这么多人总有一个人他会走到对的那条路上去。也许到最后这个人不是你,但是你有没有做贡献?当然有了,你也做出了巨大贡献。我经常说所谓我的成就,并不是我的发现我的成果。今天得到的任何成就,那不应该属于某一个人,而是属于所有在这个领域内深耕的科研者们。这是共同的奋斗,共同的成就。” 谢栗听得眼睛发亮,连连点头。他还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这些问题。 但谈启生话锋一转,抬手指指外面:“但是你看谈恪他就不行。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教育失败,我没有将他培养成一个淡泊名利的人,所以你看,他就来追逐名利了。你和他谈朋友,你有没有看出来这一点?” 谢栗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怎么也想不到谈启生会这样去评价谈恪。他打心眼里不能接受别人这样来说谈恪,哪怕是谈恪的父亲。 于是他摇头:“伯父,我不同意您的看法,我也不认为谈恪是个追逐名利的人。他给我们学校捐了望远镜,价值几千万,但他自己从来没有向外界宣扬过这件事情。这仅仅是我知道的,应该还有我不知道的。如果是一个追逐名利的人,我想至少应该办个隆重的捐赠仪式,通知许多媒体到场吧?” 谈启生一笑:“你还挺护着他。但是他当年自己转行跑去搞这些,已经很说明问题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