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成了冰,膝盖被硌得发疼,化开的雪水也浸过裤子和衣袖,冻得小姬恪又打了个冷颤。 看着他披散在雪色中的鸦发和垂下的长睫,明玉公主撇撇嘴,看向身后的宫女。 “小风,你去找人告诉掌事的,让他们另找别人来做,我有话问他。” 吩咐完这些,她这才看向姬恪:“你一个奴隶懂什么梅花,分明是在看人,说,你在看谁?” 姬恪依旧跪在雪地中,唇色渐乌,却口齿清晰地回答。 “奴在看梅花。” 明玉公主身后传来了孩童的嗤笑声,听得她恼羞极了。 “你、你这人,小风,告诉辅礼亭的管事,罚他三日不能出来。” 姬恪垂下眼眸,跪着俯身在雪地中还礼。 “奴多谢公主恩赐。” 辅礼亭的人不过是为这个偌大的皇宫做些下等打扫工作罢了,三日不让他出门,便是三日不让他干活。 他于礼是该感谢。 “滚滚滚!”明玉公主鼓着脸,看起来气急了。 小姬恪穿着被浸湿大半的衣裳回了辅礼亭,顺便把这消息告诉了门口守卫。 他回到大殿,辅礼亭奴隶都住这里,全都是女眷,三三两两挤在一处说话,取暖只靠大殿中央的那盆小炭火。 因他是唯一一个男子,虽然现在才七岁多,又净了身,但他还是自己用木头和素布在角落搭出了一个隔绝的小天地。 其他人只随意看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她们有更有意思的八卦要说。 这或许就是她们苦难生活中的唯一一点乐趣。 小姬恪进了自己搭的这方小天地,换了衣裳,躺在被子里安静看着房梁。 “听说了吗?太监竟然也想娶亲。那王公公仗着自己有势力,硬是取了丽娘,她嫁过去后寻死觅活,现在都出人命了。” “要是我我也不愿,嫁给这不男不女的阉人,多恶心啊。” “那物什都没了,叫什么男人,怕是想快活也快活不了哩。”其中一人胆子较大,说出了这句。 其他女子纷纷捂着脸:“你、好端端的在说什么荤话。” “嘘,小声些,被长明听到怎么办?”一人看了角落一眼。 另外那人摇头:“他才七岁,懂什么男女之事?可怜,以后怕是也不能做了。” 胆大的那个犹豫一下,还是开了口:“我听小秦公公说,他们太监到年纪了都要去学怎么伺候人的,长明不会也要去吧?” 另外几人迟疑了,他们到底还是和姬恪的母亲有些交情,顿时同情起来。 “去不去的又能如何?那是我们能左右的吗?只怨这孩子命苦,当初被他母亲带到了宫里。” …… 小姬恪依旧看着殿上房梁,乌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所有人都出去看发生了什么,小姬恪静了一会儿后也站起身,跟着众人走到院中。 在辅礼亭,跟着大家行动才不会过于令人注意。 身穿藕荷色小袄的女子被推到了院中,她双目含泪,腹部受了伤,流出的红色液体浸到周围的雪中,似乎还散着淡淡热气。 一位穿着暗红色圆领宫服的公公走进来,他头发微白,面容刻薄,翘起手指向院中跪拜的所有人。 “不过是奴隶,以为这样的方式能吓到我吗?寻死又如何?和我做对食是你们的福气,不要不识抬举。” 他此时的神态和动作就是现如今宫里公公中最常见的。 他们之所以这样,不过是因为过于自卑才刻意展现出的。 不过是别人抱有刻板印象,那他们就是如他人所愿,但即便他们是令人恶心的那类,也依旧能够凌驾于别人之上。 小姬恪心里一清二楚,但他觉得不必,无论少了哪里,自己仍旧是自己。 “畜生,你们这群凌辱我的畜生!” 她捂着腹部,却还是硬撑着要上去和那公公拼命。 一时间人头拥挤,呼喊声、呐喊声乱做一团,那女子猛地被推到姬恪身前,她眼里写着的不甘、愤怒、和屈辱,如此真挚热烈。 “凭什么!” 姬恪看得心中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一步。 她被推到在地,腹部伤口越扩越大,她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伸手拉住姬恪那干燥的衣袍,目眦欲裂,里面是满满的恨意。 “你们这些阉人,毁我清白,不得好死!” …… 笃笃笃。 姬恪睁开眼,坐起身,做噩梦后头微微有些痛,他扶额后侧头看向门外,此时眼前似乎还能看到那一片血色。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