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旭先是被云家那群消失又无端重现的牛羊震得三魂飞上了天。 紧接着又被冬青的话点了一下,心弦紧绷顿时就做出了御敌之态。 苏沅被他如临大敌的样子逗得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地掩住了脸,失笑道:“我倒觉得不至于。” 他们人手虽是不多,可怎么也比这里的老弱妇孺强。 这里的人安心窝在此处,也没人知道,实在没必要惹祸上身主动找他们的麻烦。 只是…… 那老者似有未尽之言没说。 等他回来,眼下的疑惑或许就可解了。 苏沅摆手示意天旭不必紧张。 天旭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没来得及出声,守在毡房门前的人就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毡房内,会武的几人身形闪动,呈三角之势把苏沅护在正中。 万一来人有不轨之心,他们也好及时防备。 苏沅抬手整理了下头上被风吹歪了一半的幕帘,隔着白纱的视线稳稳地落在了来人的身上。 果不其然,除了先前那个老者外,他还带了个中年男子回来。 男子打扮粗犷,五官也生得粗糙大气。 他似不甘,又似紧张,掀起毡房的帘子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生硬地迈着双脚走进来。 老者紧随其后而入,把装满水的水壶摆在苏沅手边,笑着说:“水壶特地洗了三遍,水也是干净的。” “夫人放心喝。” 这话听起来像是没什么,可念头稍动就能听出些许不一样的言外之意。 这老者知道他们的戒备。 只是先前一直都不曾表露出来,到了这会儿才露出了端倪。 苏沅的眼里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亮光,拿着水壶没接老者的话,反而是若有所思地说:“老人家知道我是谁?” 老者闻言尴尬一顿,不太自然地咧嘴笑了笑,小声说:“我家里有个小孙子,正好赶上了好时候,在阳光书院中得先生教导。” “之前去接孙子的时候,凑巧见过夫人一面。” 只是匆匆一瞥,其实他并未记住苏沅长什么样儿。 而且今日苏沅遮住了面容出行,他也看不到什么。 可苏沅身后的两个侍女给人的印象同样深刻。 他乍一眼看到苏沅身后的人,心里大约就有了猜测,可到底是不敢确认。 故意示弱一路把人引到此处,这才说了敞亮话。 “先前装疯卖傻卖弄心思,是我的不是,还望夫人不要往心里去。” 苏沅要笑不笑地摩挲着水壶边缘不说话,看向了另一个一声不吭的男子。 这男子的警惕心显然比老者要强上许多,听到苏沅和老者的对话也不言语,只是死死地咬着唇站着不动。 苏沅也不着急。 此地距她们停下的地方远得很,老者不去那里放牧,也不做什么要紧的活儿,只是摊长了脊梁在沙地上睡觉,显然就是在等什么人来。 发现她们后又故意将他们引导至此,明显就是事先盘算好了的。 有求的人不是她。 她有耐心可以等。 众人沉默下来,毡房内古怪的气氛也开始无声蔓延。 老者暗暗用眼神催促了几次,见男子始终梗着脖子不吱声,忍不住说:“佟大,你是舌头被老鹰叼走了不会说话吗?” “好不容易等着贵人到了跟前,怎么就哑巴了?” 被叫做佟大的人挣扎着吭哧了一声,直愣愣地盯着苏沅,愤声说:“可真那么做了,我们怎么活?” “这鬼地方但凡是个会喘气的就活得艰难,咱们要是没了这些牛羊,那……” “糊涂!” 老者面露愤色狠狠剜了他一眼,咬牙说:“没了多的咱们还有自己的。” “少就少了,穷也穷惯了。” “前头半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到了现在就活不下去了?” “你拿着那些东西当真心安吗?” “不行你去问问大家伙儿,到了夜里能安心睡得着觉的有几个?” “谁不是一直都悬心吊胆的?” “咱们这些人在阴沟里活了半生,你难不成还真的想这么藏头露尾地继续过上一辈子?!”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