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小块皱皱巴巴的姜,洗也不洗,切成片,放锅里,添了一瓢水,烧火煮了。 叶神婆又从堂屋喊了句:“打两个荷包蛋!” 打两个荷包蛋?常明安纳闷儿了,那女的谁呀,难不成是他妈的亲戚? 不然他妈怎么舍得打两个荷包蛋。 常明安从草窝里摸出两个鸡蛋,打在姜汤里。 做好了,盛了两碗,端进堂屋。 堂屋,叶神婆和马兰花已经都换上干衣服,正盘腿坐在炕上,缩着脖子,双手揣在袖子里,不住地打喷嚏。 马兰花身上穿着叶神婆的棉袄和裤子。 叶神婆只有两件棉袄,给马兰花穿了,她就没得穿,所以穿的是她家老头的一件肥大的蓝布棉袄。 常明安把两碗姜汤放到炕席上,一人一碗。 “兰花,你快喝吧,喝了暖和暖和。” 叶神婆说着,把自己碗里的一个荷包蛋,也舀到马兰花的碗里。 马兰花怔怔地望着碗里的两个白玉似的荷包蛋: 天呐,荷包蛋! 整整两个! 都是给她的! 她在姑姑家里,可没这么好的伙食。 每次饭桌上炒个鸡蛋,一上桌,就被姑姑家的两个儿子疯抢了,几乎轮不到她。 而且,姑姑家有个闺女,在公社上初中,这个闺女每次返校时,姑姑都会煮上六个鸡蛋,放进闺女的饭盒里,让带回学校,一天吃一个。 家里孩子多,好东西不够分。 能分到马兰花嘴里的,只有零星的碎渣。 她还真的从来没在姑姑家,吃过一个完整的荷包蛋。 这时见到自己碗里卧着两个蛋,真是感动得不得了,顿时身上不冷了。 她抽出手,捧起大碗,稀溜溜喝了一口滚烫的姜汤。 不顾鸡蛋烫嘴,用筷子捞起荷包蛋,送进嘴里。 荷包蛋的味道,让她感动的几乎要掉眼泪。 天呐,她都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她在这狼吞虎咽地吃荷包蛋,常明安悄悄地在他妈身边坐下,戳了他妈一下,用眼色问: 这人谁呀? 叶神婆已经问清楚了马兰花是谁家的亲戚,告诉儿子道: “这是那个赶大车的老窦家的内侄女,小桌子小凳子的表姐。” “哦——”常明安恍然想起来了,“就是刚刚死的那个农机站技术员的对象?” 叶神婆用胳膊肘狠狠戳了儿子一下。 常明安赶忙住口。 他再朝马兰花看去时,马兰花已经吃完荷包蛋,碗里只剩姜汤,正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姜汤,举止比刚才吃荷包蛋时文静多了。 常明安虽然平时不着调,爱跟妇女们开些不三不四的玩笑。 但当着他妈的面,不敢太放肆,就没有主动跟马兰花搭腔。 马兰花也有点害羞似的,没有开口。 叶神婆喝了口滚烫的姜汤,忽然叹了口气:“你个不争气的混账玩意儿,这一拳头,怕是白挨了!” 常明安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不会,去找大胡子了吧?!” “我没找大胡子,我去找他媳妇儿去了。” “哈?!” 常明安一激动,鼻子又开始疼了。 想起早上大胡子的那一拳头,只觉得头皮发麻。 当时真是疼的眼前一片黑暗,差点疼死过去。 到现在那种钻心的疼痛,还在他身上作祟。 他的手轻轻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质问:“妈,你去找大胡子媳妇儿干嘛?你不知道,那女的邪乎,我亲眼看见他们家闹鬼呢,你还敢去找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