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诀别


生’过一次,这一次,我这一条性命,就用来上报皇恩,唤醒世人了!”

    “复生…”载潋心中剧痛,她已明白,他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无论自己再如何劝他,他也不会随自己离开了。

    载潋忍不住落泪,仍未开口时复生已又开口道,“三格格,虽我一直唤你格格,显得生分,可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谭嗣同的挚友,也是我们可以引以为靠的知己。我心中一向钦佩你,你以一己之力为我们传递消息,不辞辛苦,不怕凶险。三格格,今日一别,你要善自珍重,带着我的心意,好好活下去!”

    谭嗣同话毕,便将载潋一路推向了浏阳会馆的大门外,载潋早已明白,自己是不能将他带走的了。

    载潋哭得满面是泪,她抬头望着“浏阳会馆”的牌匾,又望向即将是最后一次出来为自己送行的复生,向他大喊道,“复生!在我载潋心里,你也是我的挚友,是我最可靠最欣赏的朋友!复生,今日我们不能一同面对凶祸,来日我一定!我一定带着你的心意好好活下去…”

    她的心疼得令她呼吸窒碍,她因为长在宗室,身边除了家人与下人,几乎没有自己的朋友。她小时候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更难有契合欣赏的知己。

    复生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更是唯一一个对她说过“三格格是我挚友”的人。

    皇上的变法让她有幸遇到了才学与人品俱佳的复生,如今却又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复生去死。

    马车上已经渐行渐远,载潋半跪在马车的背窗上,她望着站在浏阳会馆门外的复生,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复生已释然大笑,挥手向载潋告别,呼喊道,

    “活着才当真是难事!别为我的牺牲而难过!记住我们的约定,带着我的心愿好好活下去!我们就此别过了!”

    阿升一路上都能听到载潋的哭声,直到马车已经远离了浏阳会馆,他才敢停下马车,掀开帘子来看望哭得已无气力的载潋,关怀他道,“格格,您要爱惜身体啊!谭大人必定不愿见您如此。”

    载潋深深吸气,希望能止住自己的哭泣。她来前不是没有想过,复生或许不会和自己走的,但却不敢想象,今日这一面竟就是此生最后一面。

    载潋擦去自己脸上的泪,她想起了岳卓义。今日面临凶祸,他恐怕也不能幸免,他若是要离开,必定会先去向自己的父亲辞行。载潋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她不能让官兵们查到卓义的父亲岳忱顺头上,不然很可能牵连到醇王府!

    “阿升!我们,我们现在去顺叔那儿!快!”载潋急得说话结巴,拼了命地催促阿升快些走。

    阿升也不明白为何,唯有拼了命地驾马,一路往顺叔所住的棠花胡同去。

    载潋在顺叔所住的院落前跳下了马,她也顾不得敲门,见大门未关,径直便向里狂奔,冲入正房里,正撞见岳家的父子抱头痛哭。

    “格格!您怎么来了!”顺叔看见载潋,老泪纵横地开口问道,载潋却顾不上回答他,她冲到卓义面前,扯过他的衣领,催促他道,“你现在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卓义也哭得满面是泪,他转向载潋,哭得声音哽咽,“格格,若我不走,唯有一死!但我若走了,我的父亲必会被我连累,因我而遭祸!”

    载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用力将他向外推,“往后我接你父亲到府里去躲避,他不会有事的!你现在快走,再不走唯有一死!”

    岳忱顺站起身来扑向了自己的儿子,他最后一次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儿子,忍痛道,“儿啊,往后在异国他乡就要靠你自己万事多加小心了!若是可以,就给我寄封书信,我也好安心了!”

    卓义不舍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他又转身跪倒,重重地连连磕头,追悔莫及地痛哭,“父亲,是儿子不孝,是儿子糊涂!父亲已老,我却不能在父亲跟前尽孝,是儿子糊涂至极,是儿子不顺不孝至极了!”

    载潋在一旁听得也不禁落泪,而顺叔却知道,自己不能再挽留自己的儿子了,他忍痛对他道,“你快走吧!”

    卓义只带了简单的行李,匆匆就向外走,载潋追在他身后,只怕他一冲动就会断送了性命,“卓义,你不能自己去,一定会被官兵拦下的,让阿升驾马车送你去!官兵们今夜不会再查我的车!”载潋随后便吩咐阿升赶快送卓义离开。

    卓义呆愣愣地矗立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弹,载潋的心里却像着了火,她来前已看到官兵往这边搜查了,她用手使劲将他向外推,在他耳边怒骂道,“你快走啊!犹豫什么!”

    卓义却应声向载潋跪倒,“三格格,您的恩情,是卓义辜负了,今生若还能再见,卓义愿意以命相报!”

    载潋摇着头将他拉起来,用力将他推向马车,直到看着他已上了马车,阿升也驾着马渐渐远去了,载潋才站在原地向他挥手,落着泪淡笑道,“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别轻易将这条命向我报了!你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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