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潋听罢第一道密旨,只觉心急如焚,当她听到皇上那句“朕实不胜紧急翘盼之至”时,竟恨自己无能,并不能为他分担分毫。 维新党人当中已传来隐隐的哭泣声,或许有人明白,他们如今已到悬崖险境了。 杨锐又展开第二道密旨来,方才敞开纸张,见其上皇上手迹,已有哽咽之意,泪意涟涟,他强忍哽咽道,“康大人,此道密旨,是皇上给你的。” 康有为泪意纵横,跪伏在地道,“微臣康有为,跪呈皇上谕旨!” 杨锐此刻才高宣旨意:“朕今命汝前往上海督办官报,实有不得已之苦衷,非楮墨所能罄也。汝可速外出,不可延迟。汝一片忠爱热肠,朕所洞悉。其爱惜身体,善自调摄,将来更效驰驱,朕有厚望焉,特谕。” 载潋听罢这道旨意立时痛哭落泪,却连一点声响也发不出来,她已能想见皇上在写下这道旨意时的字字泣血。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能洞悉皇上一片苦心:皇上让康有为走,是为了保护康有为平安。那皇上让自己离开,也一定是要保护自己的安全。 载潋含泪望向宣旨的杨锐,心中阵阵抽痛,面临着凶险异常的处境,皇上想的竟是如何保护旁人,当真分毫不肯自惜矣! 康有为跪接圣旨,满目落泪,哽咽至几度不能语,“皇上啊!自微臣初见天颜,便知我皇上天纵英明,且勤政无比,却被掣肘于妇人之手!悲苦不能言!今日面临凶祸,好啊…就让那慈禧老朽冲我来吧!” 载潋费力地站起身来,颤颤巍巍走到康有为面前,神思凛冽向他道,“康先生!你不能走,皇上尚在水深火热之中,你若一走,何人能解救皇上危难?!” 康有为哭得周身颤抖,他身后另一名男子不胜焦急,将他扶稳在怀中,见载潋出面阻止康有为离开,那男子驳斥道,“今我兄长性命危在旦夕,留于此地,旦遭凶祸,何以图将来!” 载潋望向那人,听他称呼康有为“兄长”,才知此人是康有为的弟弟。 谭嗣同追到载潋身后,安抚她的情绪,道,“三格格不必担心,我必不会弃我皇上与维新大业而去,必竭尽全力,解救皇上危难!” 康有为此刻才稍止住哭泣,他双手捧着皇上的圣旨,用手腕擦去脸上的泪,仰望天空中的孤月,定定道,“我不走,我绝不走!我们还不到危亡时刻,袁世凯还许诺过,会帮助我们!我定要与那慈禧老朽抗争到底!” 载潋听罢后心内颤动,她也曾听皇上提起过“袁世凯”,也听说他就要入京陛见了。 可康有为所说的,袁世凯会帮助他们,又要如何帮呢?听康有为的语气,竟像是要拿出和太后鱼死网破的架势来。 “老师!”林旭此刻出面劝阻道,“自今日皇上入颐和园请太后懿旨开设懋勤殿,太后便连降懿旨,日后凡一二品官员任命,需向太后谢恩,又说今年秋闱,太后要与皇上同去天津阅兵。这两道懿旨看似简单,可实则不然,这一礼一兵,太后都是在昭告天下,她才掌有最高的权力,而这至关紧要的兵权,是握在太后手中的!那袁世凯虽在天津小站练兵,可人数怎能比得过京城中的备军与八旗兵,我们不能以卵击石啊老师。” 康有为却道,“今日非袁世凯不可用,若连我们也缴械投降,岂非弃皇上于不顾,我们必要寻求出路,解救皇上啊!” 林旭有些着急了,继续劝阻康有为,“老师,我们所谋大事,不能托付非人!您与袁世凯只有短短一面之缘,并无深交,匆促之中您怎能知他真正的心性?更何况我们要同生死,共进退,绝不能唐突啊!” 康有为怔怔望着远方,似乎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他抬手挥断林旭的话,动情道,“我自入京那日起,便知终有一日要面临凶祸,但我不曾惧怕,我为变法大业奔走数十年,只为了这一日,能看着维新大业落成,所以我绝不能轻易放弃!就算我今日要死于非命,但为了唤醒世人,为了将来能激发天良,我愿意冒此凶险。” 林旭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也不愿意一味与自己的老师作对。他满心愤懑地退了一步,站到人群中去。 载潋听到维新党人谈起“京城备军”与“袁世凯的小站军”,听他们谈起兵权,又听到他们称呼太后为“慈禧老朽”,心中已是惶恐焦虑,极为不安。 她不知道维新党人究竟要做什么,生怕这些人生出横祸来,而不是为皇上解围。 “各位大人,究竟所谋何事?”载潋在混乱中高声问了一句,众人似乎才又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场,立刻鸦雀无声。 梁启超看到了康有为向自己投来的眼神,立时就向载潋径直走来,他略颔首道,“三格格,今日我们所谋之事并非不愿向格格透露,只是此事机密,越少人知道,便越安全。我们是为了解救皇上危局,想必格格定能理解我们。” “你们答应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