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列大臣中的两列排排而退,中间的两列朝臣留在原地,待汉臣们已经退出大殿去,崔玉贵便着人将挡在西暖阁与正殿之间的屏风撤了,请皇后与公主等人出来。载潋跟在皇后身后走出西侧暖阁,又见众多小太监在空空荡荡的大殿中间摆了两排桌椅,摆放上茶盏与新鲜果盘。 载潋落座在太后身边的圆凳上,见殿内仍留下几名满族大臣,其中就有幼兰的阿玛——从天津进京的荣禄,还有太后倚信的庆亲王奕劻,以及载潋的六叔恭亲王。太后又挥手示意李莲英,对他道,“叫他们都进吧,可别叫他们说我不疼他们。”李莲英轻声笑了笑,忙出去传人,载潋正疑惑太后说的是什么人,就见自己的哥哥载沣以及恭亲王次子载滢,惇郡王载濂,庆亲王长子载振等人慢悠悠地走入殿来。 载潋望着此刻出现在殿内的人们,想着果真与方才所见的年迈稳重的汉臣们是天壤之别,此时眼前的人们,多是些轻浮毛躁的小王爷小贝勒,从未对朝廷做过什么贡献,却生来就是贵胄,仅因为他们是皇上的亲眷,太后的亲眷。除了见到自己的哥哥载沣能让载潋感到开心,她对其余的人,都带有莫名的排斥感。 载振与载濂率先落座在殿内的桌旁,载振举起茶盏来优哉游哉地抿了一口,随后又对太后笑道,“太后,您可算想起我们来了,叫我们在外头好等!您这儿又有好茶,不如天天让我们到这儿来消遣罢!”太后笑骂他道,“你这猴儿急崽子,下回就叫你在外头站到天黑,有再好的也不给你用!” 载潋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能体会到皇上的孤独,皇上注定是无法与这些纨绔之辈走在一起的,而这些人却又都是他的亲眷,是太后疼爱的晚辈们。 众人都坐定后,太后才忽然喊了声“载潋”,载潋立时一个激灵,突然站起身来跪倒听从太后问话,太后望着殿内的诸多亲贵,悠悠问道,“自醇贤亲王福晋薨逝,你一直留住在宫中,你如实告诉我,皇上近来都见什么人,都忙什么事?” 载潋的心立时慌乱起来,却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她压制住声音中的颤抖,道,“皇上每日召见外臣,奴才身为女眷,至于细枝末节不得而知,然奴才留住宫中,所见确如翁师傅所说,皇上早朝晏罢,夙夜深宫,牵挂百姓与社稷。” 太后的声音变得毫无感情,她又问载潋道,“闻言皇上倚信广东进士康有为,意欲召见,你曾听皇上提起过没有?”载潋感觉手心里出了一层汗,太后果然问到了康有为,她向太后叩了一头道,“回太后,奴才从未听说过,也不敢打探朝廷大事。” 太后听载潋如此说,心里顿时起了火气,却也不能在众人面前骂载潋无用,因为太后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将载潋留在宫里的目的,便只能让载潋起。 载潋才起,尚不能站稳,忽听到李莲英又来报,“太后,万岁爷也到了。”载潋心中大为吃惊,没想到皇上会临时决定往颐和园来请安,她望着乐寿堂外的一片雨帘,见皇上身穿一件蓝地缂丝云纹龙袍,手里攥着一块龙籽玉,上头挂着一段明黄色的络子,正大步向乐寿堂走来。 皇上大步走进乐寿堂来,除去太后,在场的所有人都连忙颔首起身,向后退了半步后跪倒叩头,一齐道,“奴才等恭请皇上圣安,恭祝圣躬安康。” 载湉没有先让众人起,而是先向太后问安道,“儿臣请亲爸爸安。”随后才叫在场的所有人都起,载潋起身坐定后目光便一刻不离地盯着皇上,她见皇上面带倦色,却强打精神对太后笑道,“亲爸爸,儿臣今日来,是有要事想请亲爸爸示下。” 太后却没有转头看着皇上,她扬了扬嘴角,温和地笑道,“不必请我示下,我早已撤帘归政于皇帝,你想做的事情,尽管放手去做便是。” 载潋知道太后说的并不是真心话,尽管皇上亲政已久,但是朝野上下人人都知道,太后从来都没有放弃对朝政大事的幕后操控,太后嗜权如命,她将权力看得比任何情感都更重,此番皇上想要在政.权中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只要动摇分毫太后的权力根基,就一定会处处受制,寸步难行。 这样的道理连载潋这样的王府女眷都明白,更何况如恭亲王、荣禄和庆亲王等在朝廷上久经沉浮的老谋深算之人呢?可此刻却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只剩下太后与皇上一对母子之间的谈话。 皇上久久没有说话,乐寿堂内寂静得令人害怕,良久后皇上才又道,“甲午大败后儿臣曾请亲爸爸慈谕,亲爸爸说变法乃素志,同治初年即纳曾国藩建议,派子弟出洋留学,造船制械,以图富强也。苟可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