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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


    次日太后仍于宁寿宫升座,接受宗室亲贵与文武百官的朝贺祝寿,晌午时移驾畅音阁,同众人赏戏作乐,外间诸事一概不问。载湉与皇太后同坐,他望着眼前三层戏台上的戏子们各擅胜场,眼前却只有一幅硝烟弥漫的画面,耳边也早已听不到任何声音,任由戏台上锣鼓之声如何喧天,他所能听到的,也只剩隆隆的炮火声。

    台上戏才唱罢,戏子们便在戏台上齐齐跪倒一片,磕头向皇太后祝寿,声音仿佛可以穿透一整座宫禁,尽力粉饰着天下太平。台下的文武百官也一齐起身向太后跪倒,高唱道,“臣等恭祝圣母皇太后万寿无疆,大清国声教广被,福泽万年!”

    声声入耳,声声讽刺,载湉缓缓合了合眼,他倔强地扭头不去看齐齐跪倒的一片文武百官,太后却是笑容满面,令众人起,她抬了手高喊一声,“赏!”便有李莲英去赏了戏台上的戏子们。

    台上的戏接连开场,精彩纷呈,而台下觥筹交错,笑声与祝寿声交织融汇。载湉放眼望去,知心者寥寥无几,更不必提能为自己感同身受者,在这座寒冷的宫禁里,他早已适应了孤独与寂寞。

    他忽然想起载潋,他想载潋的执意离开,想起她的倔强,他想载潋也一定是不愿见这言不由衷的盛大与喜庆。载湉双眼含泪,想起昨日在所有笑容堆叠的面孔里,只有载潋无法伪装地挂着挥散不去的愁容,他想他自己早就该深知,载潋是能为他感同身受的人啊。可他又忽然想起,昨日载潋再遇见自己时,眼中流露只剩下凄冷和悲伤,载湉想,载潋是该对自己有多么绝望与惧怕呢……

    载湉再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喜悦与热闹,他心心念念牵挂的只剩前方的战事,他忽然起身,令周围的文武百官都不禁侧目,他退后了几步,微微颔首向太后道,“亲爸爸,儿臣身子不适,不敢坏了亲爸爸赏戏的兴致,想先跪安回养心殿了。”

    太后心中骤然不快,她深知皇帝要离开所为何事,却一丝一毫不能表现出来,她仍旧极力关怀道,“皇帝的圣躬是天下头等的大事,丝毫也怠慢耽搁不得,小李子,你这就去太医院传太医到养心殿候着。”

    李莲英口中“喳”了一声便要退,载湉却伸手拦住了李莲英,他仍旧不愠不火道,“不必了亲爸爸,儿臣自知无大碍,休息片刻就好,不必劳动太医。”

    太后暗暗含了笑意,眼神却忽然锋利,她抬头注视着眼前年轻的皇帝,忽问了一句,“皇上这是心里头不快?”

    而载湉却仍旧是面无表情,他缓缓道,“儿臣不敢,亲爸爸六旬万寿,举国同庆,儿臣心里是发自内心高兴的。”太后冷笑了一声,她捻了捻手指上的护甲,嘴角的笑意更令人捉摸不透,她仍旧心平气和道,“既是如此,皇帝回吧,今儿是高兴的日子,你既不想留,我也不强留你,可若是圣躬不豫,还是要尽早请太医瞧瞧。”

    载湉仍面无表情道,“儿臣谢亲爸爸关怀。”随后跪了安,便头也未回地离开了畅音阁戏楼。

    载湉才出畅音阁,太后已是满脸的不快,她望着载湉离开的方向,狠狠砸下手中的酒杯,文武百官闻声已是屏息凝神,只言不敢发,太后狠狠道,“当初若不是他气血方刚,一意孤行要与日本一决雌雄,我大清又怎会蒙受这样的屈辱?!既是他自个儿不争气,又何苦今日给我摆这样的脸色!”

    殿内众人无人敢发言,唯有荣寿公主鼓足了勇气上来安抚太后道,“皇额娘,您错怪万岁爷了,如今战事正吃紧,万岁爷挂念前方将士…无心赏戏,他也是怕扰了您看戏祝寿的兴致啊。”

    荣寿公主见太后仍旧不说话,便狠了狠心继续道,“更何况,皇额娘…如今还没到最后的存亡时刻,您也不要嗔怪了万岁爷向日本宣战…若战事尚有转机,我大清也可一雪前耻啊!”

    太后却忽然冷眼怔视着眼前的荣寿公主,她沉默了良久,忽然冷笑,厉声质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如今是连你,也要站到我的对立面上了吗?什么叫做一雪前耻,若他不执意与日宣战,我大清歌舞升平,又怎会遭此一劫!”荣寿公主闻声跪倒忙道,“皇额娘,女儿是您的女儿,怎么会与您对立…女儿,所言皆是肺腑,女儿不愿见您与皇上,两宫不睦…女儿…”

    太后却不愿再听,她望着跪在地上双眼含泪的荣寿公主,终于狠心道,“李莲英,你送她去宝华殿诵经思过,等今儿晚间再放她出来,我今天高兴,耳根子边儿上不愿听这些闹心的事儿。”

    其余的人见状更没人再敢进言,连备受皇太后恩宠的荣寿公主尚且会被罚思过,其余的人只需想想,便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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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载湉才出宁寿门,忽见远处有诸多随从簇拥着两个少年走来,待走近后才发觉来人是载沣与载涛。他二人抬头见迎面而来的是御驾,忙停住脚步,颔首退后跪倒,向皇上问安道,“奴才等参m.BoWuCH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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