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静悄悄地渐渐深了,载潋才从寂静寒冷的灵堂里站起身来,她略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最后望了望阿玛的灵位,而后便转身向外走去。 她走在廊下时才发觉外面下着细雨,周遭寒冷得令自己不禁战栗,载潋自己紧了紧领口的衣裳,便加快了步伐向回走。 虽已入了秋,却远未到寒冬,载潋一时不明白自己的寒冷究竟是由外向内而生,还是由心向外而生的。 载潋回到自己住的涟漪阁时才瞧见远处的一排厢房都已熄了灯,只剩下一盏昏昏暗暗的蜡烛还亮着,她想应该是李妈妈还在绣女红,便也没有进去打扰,于是独自一人回了暖阁。 载潋静悄悄地压低了自己脚下的步子,努力不让旁人发现,却在转身去关门时突然瞧见静心一路急匆匆地从远处跑来,她一把拦住载潋关门的手,闪身从门的缝隙里挤了进来,担忧地向载潋吼道,“格格!您刚才去哪儿了?怎么一回来就没个影儿了,奴才前脚还看见您在暖阁里躺着,回个神儿的功夫您就不见了!” 静心一口气喊完了,载潋才轻声笑了笑,回身将身后的门关上了,向暖阁里边走着便对静心笑道,“姑姑还真是把我当小孩儿看,我去阿玛的灵堂里续了几支香,陪着阿玛说了说话,这不就回来了。” 载潋进到内间暖阁里用热水净了净面,招手示意静心过来伺候着更衣休息,静心才蹙着眉从外间走进来,取下载潋就寝时穿的贴身衣物来替她更换。 静心边替载潋更衣,边望着她表面上若无其事的模样,才终于忍不住道,“格格!您就不替您自己想想吗?李妈妈将昨夜里您和皇上的事...都告诉我了!...格格!今儿珍嫔怀有身孕了,皇上转眼就忘了您的事,若是您也!...您可该怎么啊?” 静心说至此处忽压低了声音,她将内暖阁里几扇窗户也合上了,靠得离载潋更近些,紧紧攥起了载潋的手才接着道,“格格...您是绝不能怀有身孕的,您是未嫁之身啊!而且皇上是永远不可能给您名分的!奴才知道您心里苦,和心爱的人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可真因为如此,您才更不能白白失了自己的清白......” 载潋何尝不懂得静心说的道理,从她真正交出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今日得知珍嫔有孕,载潋是何等欣喜、何等欣慰,可与此同时,她又是何等的悲伤,别人都无法懂。 “姑姑,你会怨我一时冲动吗?”载潋脸上仍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她淡淡问静心,静心便答道,“格格,这种事情总是两情相悦时难以自持才会发生的,不能只怨格格。” 载潋低下头去不再看静心,她苦笑了笑,她明白如果自己也像珍嫔一样怀有了身孕,是绝不可能像珍嫔一样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和皇上的爱护的,可她仍旧不后悔。 “姑姑心疼我,我都懂。”载潋低着头轻声道,“可我不后悔,我也不怨皇上。” “格格!...”静心高声吼道,想要打断载潋的话,却反被载潋打断了,载潋复又抬起头来轻笑道,“姑姑,明儿去药房帮我抓些药回来吧。” 静心愣愣地望着载潋,呆愣愣地说了一句,“格格是说...避子药...?!”载潋只点了点头,道,“是,我绝不能让姑姑说的事情有可能发生。” 静心点着头心痛道,“可格格毕竟年纪尚小,吃这样的药会伤身体的,若将来真对格格的身子有所影响又该如何?” 载潋坚定地抬起头去望着静心,牢牢地握着她的手道,“姑姑,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静心点头答应了,却没有听到载潋后半句的,“我只能顾得了现在,哪里还顾得了将来。” 深夜里,载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她想起昨夜里与皇上的缠绵,心口发热令她久久难以入睡。 她说的只顾现在,从不管将来,本只是她冠冕堂皇的说辞,因为对载潋而言,未来一片未知,也一片茫然,是否有未来也未可知。 纵然她拥有“未来”,嫁给太后为自己指婚的夫君,她也不可能将独一无二的真心再掏出来,不顾一切地付出一次了。 ========== 次日清晨静心吩咐了府里的小厮,驾着马车带她到府外药房抓药,静心没有将自己要取什么药告诉过任何人,小厮一时好奇,便边驾着马边问静心道,“诶姑姑,我没听说咱格格病了啊,怎么突然吩咐去抓药啊?” 静心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合着眼养神,忽听见小厮随意打听,便呵斥他道,“驾好了马就是了!不该知道的别问!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