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救火不行,不如先拆周围其他建筑,以此来阻断火路。” 皇上话毕后,殿内一片沉寂,太后才烧平复了心绪,却仍对那些内务府大臣骂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大火被从其他建筑上拆下的木材阻断了火路,火势才渐渐小了,那日直到夜间,内务府大臣仍在同太后皇上呈报大火火势。太后允许载潋同荣寿公主先行离开,走时载潋跟在荣寿公主身边,公主忽问载潋道,“是太后命你暂住宫中的吗?” 载潋点了点头,道,“是!太后说宫里闷,怪没趣儿的,叫我住下来陪太后和皇上。”公主只是摇了摇头轻笑,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的皇额娘为什么忽然让载潋陪自己,又为什么偏让载潋住到养心殿去。 最后公主只是望了望载潋,眼光中似有几分不忍,更有许多难言之隐,她心中轻笑了两声,知道一切都无法对载潋明说,便只道,“你回去吧,路上小心滑。”而后便随着内监宫女们一路出宫了。 ========== 那日载潋先行回了养心殿,忽感觉养心殿内一日无人竟冷得很,她怕皇上回来后会觉得冷,便叫了几个小太监到皇上看折子的殿里去提前燃上了炭盆,又让人暖了手炉放过来。 载潋一个人无趣地捧着手炉,将手炉放在怀里捂着,她来来回回在殿内走着,想让空旷的大殿有一丝人气,这样皇上回来就不会觉得冷了。 载潋忽看到远处案上摞着一叠奏折,最上面一份仍敞开着,可见皇上走时正将这些奏折看到一半,载潋偷偷走过去瞥了瞥奏折上的内容,见其上密密麻麻一片文字,心里就打了怵。 可当她看到奏折最后的朱红御批时,心底竟温热地一动,载潋仔细地盯着皇上写到一半的批复,见皇上笔下所写“知道了著请户部知道……”几字铿锵有力,潇洒俊逸,看了便叫人心底里无比愉悦,不禁在心内暗生倾慕。 正当载潋望着载湉的字淡淡笑,小太监便跑来对载潋悄声道,“格格,万岁爷回来了…”那时已是深夜,因太和门失火一事,载湉至此时此刻才得以回养心殿休息。 载潋听了便兴冲冲地跑出殿去迎皇上,载潋见到载湉疾步走回来,方福身行礼道,“奴才恭迎皇上!”皇帝已道,“起来吧。” 载潋紧紧跟在载湉身后进了正殿,将手炉从自己怀里取出来,摸了摸觉得还热腾腾的,忙将手炉递到皇上手里道,“皇上捂捂手!就不冷了!”载湉坐回到御案之后,接过载潋手里的手炉,一言也未发。 载潋发觉载湉的神色状态皆不对,不禁担忧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载湉愣愣地望着摊在桌上的奏折,道,“朕心里不安。” 载潋担心载湉为失火的事担心操劳了一天,现在已是累极了,便走上前去道,“皇上若是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载湉却忽然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载潋,良久后才道,“朕不能休息,折子还没看完。”载潋不知说什么是好,担忧的心情却是无处不往,她望着眼前的皇帝,只听到载湉又道,“潋儿……朕心不安啊,颐和园工程已是靡费甚多,而大婚典礼更是耗费庞大,百姓所负过重,朕心如何能安!此时太和门失火,是不是上天在警告朕?……” 自载湉登基以来,一直被迫置于太后之下,宗法与礼节紧紧束缚着他,让他渴望自由却没有办法冲破太后的牢笼。他渴望施展抱负,渴望振兴国家,却在即将亲政之时遭遇大火,如何令他内心能安! 载潋此时恍然懂得了她每次在载湉眼中看到的内容究竟是什么,那些她曾经拼命想读懂却无论如何也读不懂的内容,她曾经以为那是沟壑与山川,是他心里的远方,如今才知道,载湉眼中那些不同于任何人的目光,叫作家国与天下。 载潋想,她每次在载湉眼神中看到的倔强的光,便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放下的黎民百姓。 载潋此时忽感觉一阵剧烈的心疼划过心头,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是她从前打打闹闹绝不会懂的感受。 载潋缓缓走到皇上的身后,将双手轻轻搭在皇上肩头,而后极为轻缓道,“皇上,一切都会好的…都会的,皇上……”载潋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只觉此时此刻陪伴在他身边,一切就都足够了。 载湉抬起一只手来,缓缓抓住了载潋的一只手,载潋此时才感受到载湉的手是何等的冰冷,那只自己捂了许久的手炉根本不能温暖他那沉重的心事。 “潋儿……”许久以后,载湉却只念出她的名字二字,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皇帝望着摊在案上的一摞摞奏章,缓缓合起眼来,只感觉泪水缓缓从眼眸滑落。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