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止一怔,面上多少带了些担忧。她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着实是没有办法,才写了这封信,如今也只能祈祷以文琢光的能力,不会轻易地被人得逞。 她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眼睫毛静悄悄地覆盖住了满含心事的眼睛,虽然是柔软的模样,内里却很倔强。燕王注意到了她手中沾满血迹的匕首,又不由笑了:“你不必担心,他明早就该到了。” 柔止“唔”了一声,燕王便挥挥手,叫人把她带到常宁宫去。常宁宫在整个宫殿的偏角,最是不打眼,把她安置到那头去,再叫几个人看着,在如今的情况下,已经是最为安全的安排了。更何况,燕王也有一些私心在那头。 柔止走出门之前,还问了他一句:“燕皇叔,那孙贵妃呢?” 燕王笑了笑,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前头燕王带着人大摇大摆地杀到了孙党跟前,文琢熙龙椅都没有坐稳就被燕王抹了脖子,孙绿竹倒是跑得快,也是燕王有意放人的缘故。这会儿,阖宫上下,估计她也只能躲到皇帝的勤政殿里头去了。 柔止被燕王的人看守在了常宁宫内。 常宁宫中寥落衰败,可内里却时时有人打扫,并未积尘埃。柔止的一身衣裳早就在今日被雨水和血水给弄得脏污无比,她私下转了转,还从某处翻到了一条崭新的裙子。 是一条浅碧色罗裙,用的是京中这些年不太能见得到的皎月纱,柔软似雾气,裙边绣了丛青竹。柔止无奈之下,便换了裙子。她在寝殿里搬了条椅子坐着,将手撑在膝盖上,捧着脸望着外头,眼见着天色由黑一点一点地转为微明模样。 常宁宫实在是太偏太远,以至于外头的打杀之声,没有半点能够传过来。柔止坐在窗前,只能听见外头那两株老梧桐树落叶的沙沙声,就好像这座小小的宫殿与整个宫城都格格不入,是这布满腥风血雨的宫中的唯一清静地儿。也难怪孝懿皇后生前,一直都待在此地,不愿出去理会那些风风雨雨。 燕王谋反,有些在柔止的意料之外。她知道前头都叫孙家的人把持住了,方才见燕王却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也不知道燕王到底在想什么。 ……燕王说天亮之时,太子就可以回来了,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与此同时,皇宫外。 燕王藏兵,蓄谋已久,他的人几乎是火速控制了前朝,只不过孙党余孽自觉难以逃出生天,如今仍在负隅顽抗。 可怜臣子们,还没骂完上一个叛党,这头燕王又反。燕王是直接身着龙袍上的朝,即便脚下还踩着前人未曾擦洗干净的污血,也没有消磨他半分兴致。 可同样的,他还没坐稳皇位,外头便一阵刀啸剑鸣的纷乱之声。 太子手持长剑,缓缓地走了进来。 他看到坐在皇位上身着龙袍的燕王,眼眸幽深,半晌抬了抬眼,只问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燕王,你要造反么?” 第二句话则是:“柔止在哪?” 前一个问题,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文琢光问完了,也没打算从燕王嘴里得到答案,只是干脆地抬了抬剑锋,在朝臣惊呼之下,直指燕王喉间。 他似乎才从尸山血海之中走出,甲胄未解,布满血污,唯有面颊还算干净,是透着肃然的冷白。那昔日先皇后的佩剑“青锋”被他握在手中,杀意凛然,寒光四溢。 燕王神情丝毫不见慌张,他眸光停留在“青锋”上一瞬,似是出神,旋即便又望向了太子。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刚要回答,年轻的太子却像是失去了耐心,剑锋又近了他咽喉一分,淡道:“带路。” …… 柔止一个人在常宁宫坐了好久,终于听见了动静。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方才那几个护卫不知何时被撤下了,远处传来脚步声。 她担心是孙家的人卷土重来,顿时又握紧了匕首,悄悄地藏到了门后。 可门一打开,她听见的却是熟悉的呼喊。 “扇扇。”文琢光说。 柔止手中的匕首“砰”地掉到了地上,她从门后挪出来,强忍了一日的镇静都在瞧见文琢光的时候烟消云散了,她哭着扑到文琢光怀里,将脸颊贴在他沾满血污的甲胄上。 文琢光见着小姑娘安然无恙,便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去,又想同往日那样摸摸她的脑袋。可他的手竟在微微颤抖着,他不想叫她发现自己的异样,便只是由着她抱着自己痛哭。 “好了,”文琢光说,“都结束了,扇扇莫怕。” 她在他怀中用充满鼻音的声音重重地“嗯”了一声,抬起柔软的手掌去捧住文琢光的面颊,自己都哭得厉害,却还要给他擦拭面上的血污。文琢光握住了她的手掌,摇了摇头,只说:“我没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