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你恨我,我欣赏你。 李犷并不在意陈逆这个持刀少年的威胁,这让陈逆的眉头更缩紧得深重起来。 可恨我的人太多我着实不能一一给个交代包括他。 陈逆知道李犷口中这个他,指的便是唐玉树。 我以为此后一切的权谋斗争,都再与我无关。收好了伤疤,与干爹、姐姐、谦哥儿他们,一并悠游在江南,度过余生就作罢。可二十一岁那年,我又被召回了京城王朝安稳了十年之久,突发的叛乱竟然那群明明心狠手辣的人,却堵在这个关头上,无一人肯出征。 叛军从南诏揭竿,一路北上,直至成都沦陷也就三个月。 有一日,他们想起了还有个我王朝最年轻的将军。他们为我加封,赏金银封王侯。送我出征的那场宴上,所有人都向我举杯相敬,所有人看着我,口中说的祝词我一句都没听清楚,我努力分辨了去却明白他们赤口白牙间念叨的,都是替我们去死。 我替他们去死。可以。 我对唐玉树说起我的故事,他听得发怔 李犷垂了眼睫,陈逆见他此刻念着唐玉树时的神色,倒真有几分与林瑯相仿。 他两条眉头拧着,像是心疼我。可他嘴拙,表达不出他的感受,只是愣在那里半晌,跟我说说了一句:将军,我做你的刀,我护你周全。他小我四岁,可肩膀却宽阔得让我想去依靠陈逆,你且告诉我:他这句承诺只是报恩和效忠吗?我料是,他对我也有情。 陈逆没有答话。 青秧有顽疾,所以我遣了皇帝赏我的大夫,去帮她看病我每每带着大夫去找青秧,他都会笑着看我。我喜欢他对我笑的样子,于是我倾了一切我能给的,在青秧身上,即使大夫早就告诉我她治不好的。 唐玉树感念我恩情。 有一役是在龙泉驿打的,当时苦战太久,而亲自上阵的我被人砍伤落马说来好笑:我不该被标榜王朝最年轻的将军我该被称为王朝唯一不会武功的将军那次我以为我会死,可我在距战场五里外的军帐中平安醒来之后,他就睡在我榻下冰凉的地上,他守着我。 当时的侍卫扶起苏醒的李犷,告诉他说:唐伍长在横尸数千人的山谷里一个一个翻,终把您找到的,又背了您五里地扛了回来他自己腹里有断刃,早上才挖出去就来守您了许是麻沸散没褪药效,所以睡了。 我赶林瑯走的时候,林瑯跪在我面前哭他说从小到大鲜少有人如唐玉树这般真心待他。我听了嫉妒我本以为这是我一个人可以享得的温柔。也从小到大鲜少有人如唐玉树这般真心待我,所以一旦有了,我幼稚地像个心智还未开化的孩童。 我赏他官职赏他钱财若我是皇帝,我大约会赏他整个天下。 我召集全部兵马,我于城楼之上宣读唐玉树救我的功勋,还有我对他的赏赐。 赏了什么我全然不记得我只记得我那时候的幼稚动机被一个人如此珍惜,以命相待,对我而言要胜过打赢几百场战争的荣光。 我不知道该向谁炫耀,于是我向所有人炫耀。 青秧的病是奇病,好不了的那种。 只凭着李犷将皇宫里带出来的各种奇药吊着她;若非强行与无常鬼相博,她怕是早就死了。 可他却一直对青秧抱着希望。有一次我随他去寻青秧,我听他们兄妹聊起未来聊起以后。后来我偷偷告诉青秧若日后打完仗了,我也不回朝堂上了,我解甲归田,去江南青秧,你要吵着你哥哥,就说以后要去江南。 江南?李犷犹记得她听到之后眼神明亮。 对,江南。 江南好吗? 好啊有糖吃,有烟花,有三月烟雨,广陵,姑苏,金陵城 江南的人好吗? 将军算是半个江南人,青秧觉得将军好吗? 好!青秧点头如捣蒜! 李犷萌生出些许恶趣味,问青秧道:将军和哥哥谁好? 一样好!女孩思索半晌又摇起了头:不一样的好!将军的好像温婉的水,蒙着雾气,格外好看;哥哥的好像是水边的岸,粗糙又安心! 她嘴甜,我喜欢她。 叛军从最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