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马匹的喂养也好,教陈逆炒料也好,甚至死活不肯对自己说出心意也是吧 每件事总归他倒是筹谋得周全。 意识到自己在落泪,林瑯赶忙擦了干净。 昨夜唐玉树昏厥之后,林瑯吓坏了。 留下顺儿看着他,便疯也似地拉起陈逆,两个人跑遍了整个陈滩,砸开了全镇子里的四五家大夫的门。挨个儿求求他们穿了衣服跟自己回馆子里,求他们使劲浑身解数替唐玉树作诊。 有个大夫听罢林瑯用混乱语序慌张地叙述唐玉树的病症,一面收拾着药箱一面皱着眉头谈起:日前来看过但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治。我只以为他向别处寻了法子 被林瑯一句为什么不告诉我?!给堵得不敢再多言。 少年失却了平日的风度,宣泄般地恣肆谩骂脱口至一半处,又意识到自己无理,抹着眼泪说着我疯了我疯了求你先去救他,我不该骂你 最后得到大夫们的统一诊断,是残积于脑颅内的老旧内伤发得生猛。 战场下来的,十之有九都难免有些 林瑯听不进分毫废话,只撑着力气发问:总是有的治吧? 众大夫支支吾吾许久,有个道是:若能服些活血的良药,把颅内压迫的血肿化开,也许可以还生 还生还生?林瑯失魂落魄地重复这两个字,还是忍不住怒骂道:还你娘的生!他没死呢什么药能治?你们说着,我买盛怒和哀求两种情绪间或占据着手足无措的少年,再顾不得慌忙之中沾了泥泞的靴子,勾脱了线的衣服我家在金陵可是大财阀,什么灵丹妙药都能弄得到不急,待我记一下你们且慢慢说,要喝茶吗?你们说说啊怎么都不说话啊我急啊! 这众人也没见过的灵丹妙药,自是连名字都说不出来。 连夜修了书吩咐了顺儿回金陵找舅舅张谦。 把那四五个大夫暂时安置在东厢,一面叮嘱了陈逆守好了一个都不能放走一面又回了身千恩万谢地许诺众人:求你们了,就候这儿有钱拿,你们要多少? 看在眼里也心疼,大夫们只应承了林瑯,教他安心去打理事宜。 林瑯于是坐回了榻边去。 房间里只有他们俩榻上唐玉树血色微薄,只有那缓缓起伏的胸膛让林瑯能安心。 一夜没睡,没睡意。 每一个刹那都满怀期望。也是每一个刹那都心如死灰。 于是生生把一夜,熬得像几载荒年。 卯时唐玉树吐了一次。 榻上之人有了动作,早被晴日惊雷劈得模糊了情绪的林瑯万分欣喜。 可他也没醒,就是躺着仰面呕吐怕他被呛到,林瑯替他小心翻了身清理呕吐物,一面吃力地翻着沉重的他,一面因再度承受期望的落空而失声嚎啕了起来。 待他吐完,林瑯用毛巾替他擦拭着领口的污秽,也就突然想起唐玉树为了救自己扭伤了脚的那次他生性温和,却在温和的背后默默扛起一份可靠的强大,在自己的面前他向来不曾有过怯懦当时的他看着肿成两倍大的脚踝,却说:没得事!这种小伤算得啥子? 陈逆喜好武术,对上过战场的唐玉树倍感崇拜,那时候他还兴奋地问唐玉树:那您被刀砍过吗? 唐玉树自然不是个聪明的,只嘚瑟地把脸一扬:当然砍过!我还被狼牙棒敲过脑壳呢! 我看你脑袋被门儿夹过!林瑯听得心疼,却不愿展露心思,只会怒骂。 想到这里,林瑯被傻子一般的唐玉树逗得破涕为笑。 这半夜来耗尽了气力,半摊着躺在唐玉树身边,林瑯攥着他的手兀自说起了话。 睡吧,睡饱了醒来睡久一点也没关系,但要记得醒。 活儿还多呢所以没你不行。 或者我们撤掉几张桌子?这样以后也不用太累。 日进斗金啥的我也是说笑呢,你且不必当真。 赚咱俩够花的就行,要紧的是好好过下去。 平淡点儿没关系。 辛苦点儿其实也没关系。 你在就行 把焦急也罢恐慌也罢,所有会让唐玉树担心的情绪都用力吞下;掺一点点笑意好了当然也不能太多,太多会显得假。谨慎琢磨出一份最恰当的语气来,与身边沉睡的人只当是寻常叙话,说不定他就会向寻常一样醒过来,望着自己,冲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