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来吃。都说那火锅来自蜀地,稀奇得紧,别说咱们还没吃过,就那金陵城来的贵公子也没吃过!所以那林大公子就闻香而来,躲在唐小军爷的窗下,用口水濡湿了窗纸,往里面偷瞧。 可瞧见了什么? 只见唐小军爷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瓶子,往锅中滴了一滴,登时香气浓郁四溢。这香气透过窗纸上的孔,飘进林大公子的鼻子里,任他平日里再厌恶唐小军爷,一时间却也活生生被那香味儿勾引得五迷三道,飘飘乎不知人间几何 听客双目圆睁:这么香?!那唐小军爷往里面滴了啥? 滴了那叫什么来着道听途说这个故事时,可没记得有这么一段;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头脑发热,竟把故事又添油加醋到了如此地步。说话者心下灵机一动,只由自己面不改色地信口胡诌:哦!叫绛油! 酱油?还料酒呢!听客嗤之以鼻。 嘁不懂了吧?此绛油非彼酱油,绛是点绛唇的绛,意思是绛红色。欣慰自己把扯的谎圆得如此自然,说话者摇头晃脑地继续道:那绛油,可是天上的仙女用来涂在嘴上的神物,只消一滴便可让人口齿留香,三日不绝啊! 哦听客将信将疑。 说者迅速举例论证:不信你可去打听那火锅的汤底是不是绛红色的?那吃完火锅的人是不是各个嘴唇鲜红,口齿留香? 那那照你这么说唐小军爷还果真是财神了? 当然。他偷了仙女的口脂,犯了天条,被打下凡间来赎罪要赚够千万两黄金才能回天庭! 你这故事是不是抄的? 胡说! 那林大公子便不是财神了? 也是。前世他们俩财神是拜过把子的兄弟,那白脸财神怕黑脸财神一个人赚不够那么多钱,所以自愿下凡来帮他的! 哦。 不可尽信 爱信不信。说者翻了个白眼,轻拍着满足的肚子站起身:结账! 好嘞!王叔将手在围裙上一擦,接过客人递来的铜钱。 送走客人后王叔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回想着方才听来的那段诨话,乐不可支。 林瑯和唐玉树俩兄弟竟成了人们口中编排出的白脸财神和黑脸财神;关于两人合伙开火锅馆子的动机,更是被讹传成如此荒唐可笑却又有理有据的神话。 说起来,点绛唇火锅馆子开业这几日,生意一直都不错。 每天早早就见林瑯和推着木牛车的唐玉树,去西市采买这一日的食材;买回去后再清洗切菜分装,一直忙到中午;从午时开始会迎来一大波客人,陆陆续续直到未时末才能全部送走;送走午食的客人之后也并不能好好休息一顿,洗锅刷碗擦桌子;等着他们的还有从酉时末就会开始陆续前来夜食的客人 客流这么大,其实也不难想到原因。 一则是新鲜感:火锅这种美食,是陈滩所未曾听闻过的。其二则地段实在精妙:财神府市集成型已有十余年,卖的也全都是各种糕点酒食,饮食类区域集中型的模式直接为这个火锅馆子提供了客观的人群。其三则是故事营销:里面住着财神爷的风闻早在陈滩以及四邻八村之间传闻久矣,白脸财神和黑脸财神的故事更是辗转遍了悠悠之口;这些谈资成就了重金难买的广而告之效应,如今有幸能踏进门槛,一窥个中风貌,何人不愿? 思索至此,王叔笑了起来,阖了眼窝进了铺着羊毛毯的椅子里。 日头已然西偏,看来是午时过去已久。随着面摊上最后一桌客人离开,财神府市集也浸泡在了一片困顿又满足的午后时光。 刚坐下屁股还没有捂热乎,就听到林瑯的声音:王叔,两碗面! 好嘞刚忙完?睁开眼就看见林瑯坐在桌前,撑着头生着闷气;唐玉树则在一旁不安地坐着,时不时还瞄一眼林瑯,像做错了什么事。 开业这几天买卖这么旺,生气什么呢? 林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问他。 自开业已经有四天,每天的翻台率都极高。 只是出生于富贾之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林大少爷,始终低不下心气儿去接待客人;于是自然就由唐玉树负责堂倌之职。 可是每每听到唐玉树在那边吃力地报菜名:肚丝丝,粉坨坨,翅膀尖尖,牛肉片片就活生生让林瑯呼吸不顺畅。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