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在走到院子中央时却停了下来。 林瑯又转回身,从中央向东厢房一步一步迈得仔细。如此反复好几次之后,口中小声记下:东西来去约莫五丈。同样的方法,测得南北来去七丈。 量完之后林瑯站在原地思索良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巳时唐玉树才醒了过来。 揉着因宿醉而胀痛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便瞧见床边上铺着纸。再看去,那纸前趴着一个人,埋头在纸上横横竖竖地画了一堆,中间还有好几个圈圈。 唐玉树喊了一声:林瑯? 诶应答是应答了,可书写的手丝毫没有停顿,头也未曾抬起,只有那颗通红的绒球微微晃了晃,明显全数心思尽黏在了那纸上。 唐玉树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那颗球:你在干嘛? 诶?你醒了林瑯这才停下笔,小心翼翼地拎起纸张:这是咱俩的火锅馆子的初步方案!来,你看看 我不识字,看不懂撒。 那我念给你听紫檀楠木桌,十二张;椅子,四十八张;铜炉子,十二个;铜锅,十二个;景德镇白瓷碗,两百四十只 这些是啥子? 我们开火锅馆子需要的清单啊!林瑯眉毛挑得老高,似乎是在抱怨唐玉树怎么会问这么蠢得问题。 唐玉树倒是如梦初醒了一般:真要开啊? 啧!不然还能有假?林瑯不耐烦地敦促道:利索点儿,去把自己收拾干净。我刚才去镇头上定了午时的马车,从陈滩到金陵大约三个多时辰,我们得在今晚赶过去。 去金陵干什么?唐玉树惺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购置这清单上的物件儿。顺道儿带你去金陵玩儿一把! 唐玉树迅速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一路上林瑯都在身旁讲着关于火锅馆子的规划,那态度神情宛如运筹帷幄中的将军一样,说得是口沫横飞眉飞色舞,倒像是这馆子已然活生生开成了一般。 太多的商业词汇唐玉树一知半解,却也只在旁边默默听着。 不知怎么的,唐玉树又想起了青秧。 从前每次提到江南时青秧脸上的表情,和此刻喋喋不休的林瑯一个样儿。 唐玉树生性悠哉温和,关于要在哪里生活,他并不挑剔只要有活儿可做,能赚个糊口的钱,安安生生地过着日子,便足够了。 几年前蜀地战火燃起,失了家园的流民们纷纷向外逃难而去。可青秧却一病不起,经不得颠簸流离。 那时候卧病在床的她,经常会向唐玉树提起那些与她作别的玩伴 二丫他们要随沱江向东去,去投靠渝州的亲戚;大黄他们家往北去了汉中。大黄说汉中有好吃的肉夹馍 那青秧呢?想去哪里?等青秧病好了,哥哥带你去。 真的吗? 真的啊。 那我们去江南!我听人说过,那里可美呢! 若问及江南美在何处,其实年幼的青秧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孩子哪懂这些?只是听过些许零零碎碎的传闻,编制串联在一起,虚构出一个寄情之处,抱了一份幻想而已。 唐玉树对此透彻地明白,却还是为了青秧的那份幻想,筹谋出一份真实的计划来哥哥现在杀敌无数,建了许多功,连将军都总夸我!等仗打完了,我去求将军安置我去江南。 青秧不住地点头,眼里闪着亮亮的光:嗯嗯! 听到了没?林瑯横眉竖眼地揪起了唐玉树的耳朵:我跟你说话呢! 注意力被拉扯回现实中来的唐玉树连连求饶:疼疼疼你刚说啥子呦? 叫点绛唇怎么样啊,我们的火锅馆子! 我没读过书,你觉得好就好。唐玉树一味点着头配合林瑯。 点绛唇是个词牌名原意是说女子用朱红色口脂晕染嘴唇。林瑯越想越开心,眸光熠熠闪烁:我曲伸其意,用来比拟人吃完火锅之后嘴被辣得通红的样子!更暗喻我们的火锅入腹后唇齿留香你就说,精不精妙? 唐玉树想要努力逢迎林瑯的欣喜,便不住地点头:精妙!可脸上那丝掩盖不掉的茫然还是让林瑯泄了气。 唉算了,我和你一个粗人说这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