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匹千里马,甫一入武林郡,仿佛进了谢宁的包围圈,但他逃得急,怕是虚张声势。 留了一部分全郡查杀谋逆份子,我只带了少许前往钱唐。 站在府邸外,突然心生怯意。 一幕幕仿佛与记忆里重合,里面的缠斗声不绝于耳,嘈杂间,几个人擒着谢怀姝出来,念卿靠在另一人怀里。 来人大约是谢宁的暗卫,隔着池塘与我交涉,递完话欲走,我提剑将他斩首。 如今院落内,再无旁人,谢宁让我赤手空拳地去见他们。 我也能猜到她现在的处境,慢慢褪下盔甲,摘了发冠重新束发,几个暗卫想跟着我,被我拦在身后,只让他们去城外待命。 再见到她,我花费了许多心力才克制住自己不上前手刃谢宁的冲动。 她比我离开前又清瘦不少,侧边的窗户大开,凄冷的冬风毫不留情地涌入,卷起她青绿色的裙裾。 谢宁说了许多挑拨离间的话,他向来巧舌如簧,在一番添油加醋下,我的七分错被渲染成足足十分,还把他自己摘了个一干二净。 当他说出那句口口相传的命格,我下意识地看向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生气好像正在随风消散。 谢宁情绪愈发激动,就在那片刀刃愈发逼近时,我终于上前,却不想谢宁竟绕过了她的喉头,径直往自己的心口扎去。 没气息前,他笑地诡异,一字一句像是咒语。 莫若自欺欺人耳。 看着谢宁慢慢阖上眼,我终于松口气,可一想到他最后的话,心间似有爬虫啃噬。 她在我怀里小小一个,明明只是微微挣扎一下,动作轻地我只手就能控制,可又仿佛千斤重。 我一直对这枚羊脂玉有不明所以的排斥,每每看到,仿佛都在不经意地提醒我曾经有多么的卑鄙。 也曾经想过,要是我当年没有参与其中,她嫁给了公子矩或者公子明中的任何一个,会不会比现在要幸福。 可是我做了万般假设,结局都不会比如今任何一个更好,她仿佛生来就是要沦为政治斗争的附属品,而我也如此卑劣地借口来麻痹我自己。 是我先肖想的凤凰,又怎么可以怪凤凰名噪四方。 过去的错误与卑劣就这么血淋淋地揭开,逃避许久的答案还是被提起。 在她问我还能上哪去的时候,我是真的心慌了,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空洞。 不行,我必须要冷静,我心力交瘁这许久,不是为了来重蹈覆辙的。 我一心想将她带离这座屋子,半点不愿她与之有什么牵扯,在这里呼吸一下,都会让我觉得下一瞬她要不在了。 又是一番剖陈心迹,还是不忍告诉她与我的婚姻不过是一场算计,可是看着她现在的脸色,我怕我但凡又有一丝欺骗,她又会离我而去。 不知道说了多久,我好像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说到最后,我一遍遍祈求她不要再丢下我。 终于她半阖的桃花眼里闪了淡淡的情绪,她牵起一抹微笑来,埋首在我掌间,是熟悉的绵软面庞。 她说她和我回去,让我去前院收拾她的绿茶饼。 我下意识想让她同我一起,她却笑着挽着我朝外走,一颦一笑间恍若当年海棠树下。 情人轻柔的话语最能安抚心头躁动,我飘飘然地离去,来到大堂处,几张梨花木桌案上空无一物。 我有些疑惑,又走到膳堂,也没有糕点的影子,前殿房间众多,就在思考着还能放哪里时来到厨房处,鼻间处竟嗅到一丝烟火气,走进一看,确实生着火,可锅里空无一物。 见天地赶路让我疲累不堪,早在与谢宁对峙时,就已经时不时出现重影,眼前几道黑色身影闪过我还当是幻觉,直到空杀的人紧随其后地出现,告诉我,有人劫走了谢宁。 中计了。 我脑海警铃大作,还没到中殿,只见府邸那熟悉的东南隅,浓烟滚滚。我不敢置信,琴室房门紧闭,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开。 大量浓烟奔腾着朝我扑来,呛得我涕泪涟涟,视线被濡湿影上重影,我扶膝蹲下,谢宁的尸身不知去向何方。 我伸出手想去够她,嘴里说着胡话,牵肠挂肚的人儿扑到我的怀里,我内心登时涌上失而复得的喜悦。 如果没有造化弄人。 我带着她冲出火圈的最后一秒,忽地一抹绿影在抖动的雾气中若隐若现。 耳边传来不知所向的声音,轻柔地像一句喂叹。 那个声音说,别再是以错误开场了。 抱着她努力往外走,最后一丝清明终于被剥夺,一齐瘫倒在池塘边。 一个赭红罐子滚到我的手边,我挣扎着捏住,手下纹路起起伏伏。 我的海棠,还会再开么?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