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向着梅卿。梅卿几乎能想到他轻盈的语调后头,是怎样带着点纵意的笑脸,哪怕她并没见过。 她先有一阵心酸,后头慢慢涨出一股气焰,抑下了酸楚。有什么可伤怀的?她也并不爱他,嫌他还嫌不及呢。她要维护她莫名的傲慢,所以从不低头,再生疑,也不过问。 恰好此刻,听见院里有人扯高了嗓子喊话:“请问老太太在不在家?” 潼山在廊底下招呼,“在呢,屋里正吃饭,您请进来坐。” 片刻见是银莲走来,将一干丫头仆妇都撇在院外头,进门先向三人福身问安。老太太招呼她吃饭,她客气推脱着,拘谨地站在那里,半低着脸,略有些不自在。 梅卿正好也不自在,索性借故走下饭桌来招呼她,“我吃好了,我们去娘屋里说话。娘,您吃好了过来。” 两人绕廊往东厢,梅卿在廊下招呼她那丫头瀹茶。瞥见吴王靠上挨坐着四五个丫头婆子,都是些熟面孔,里头像是有从前伺候梦迢的,如今都伺候了银莲。梅卿一眼睃过,有些恍恍惚惚的物换星移之感,似乎过去了好多年,谁身上都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唯独她没有。 她邀银莲在榻上坐,脸上半笑不笑的,还如从前一般,有些瞧不上银莲。倒也该瞧不上,即便她姐姐不在了,银莲还是没能与孟玉做个正头夫妻,她还是个小妾。 这么一比较,梅卿这个县尊夫人,自然有几分自得,端着眼问银莲:“你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银莲还是有些怕她,些微低着脸:“我想着快节下了,想去拜见拜见太太。又恐怕冒冒失失的去,惹太太不高兴。太太如今住在董大人家中,往前的人和事,不一定想理会。因此想来求老太太,引我去见太太一面。” “我姐早不是孟家的太太了,你不要这样称呼她。给人家听见,又是不清不楚的。”梅卿迎头批她一句,益发有些志得意满。 银莲忙抱歉改口,叫了“梦姑娘”。梅卿问她什么事要见梦迢,她又支支吾吾不开口。梅卿猜她是为孟玉的事情。近来也听柳朝如说过两句,仿佛孟玉给董墨翻了账,境况有些堪忧。 她是乐得看人笑话的,也顾不得梦迢先前说下的推脱的话,一口应了下来,“正好我下晌得空,要去看我姐姐。你要是也得空,不妨跟着我去一趟。” 银莲忙谢不迭,在屋里等着她去换衣裳梳妆,两人一齐坐的银莲的马车,领着四.五仆妇往清雨园去。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有憾生(一) 苍烟晴丝, 纠葛不止。在太阳里的烟有了形状,一片一片地游动着。梦迢抬起手抓一抓, 把烟尘搅乱了, 正有些怅惘,就有一只大手顺着她的胳膊爬上来,裹住她的手。 她顷刻又落在温热踏实的包围里, 枕畔回首,董墨也睡醒了, 对着她笑了笑, “我下晌还有事, 要出去一趟, 晚饭你自己吃。” 他起身穿戴, 嗓音满是含混的慵意, “我一贯是不睡午觉的,陪你睡这一回, 骨头像睡散了架,反倒有些没精神。” 梦迢坐起来噘嘴抱怨,“谁要你陪我睡的?”埋怨里却有些甜丝丝的, 嗓子也含糊不清, 猫儿撒娇一样。 董墨套着袍子走回来, 落在床沿上, “陪你还陪出个错了?我原在榻上看书,听见你打呼噜,给我也听得犯了困。” “谁打呼噜?!”梦迢一霎睁圆了眼, 抵死不认, “你不要冤屈我, 我睡着了老实得很, 从没有动静的!” “你自己不知道?”董墨难置信地别她一眼,阖上眼学她,很轻,偶尔咂两下嘴,“和影子一模一样,你前世一定是个猫儿托生的。” 梦迢有些臊,从来不晓得自己还会打呼噜。又怀疑他是故意编排她,使她难堪。她便照着他的后腰拧了一把,“一准是小影子打的,你听成是我。” 董墨揽过她亲了下,“好,是它,我听岔了。我走了,晚饭不必等我,你吃你的。” 梦迢下床送了他两步,到门前给西斜的太阳一照,骨酥身软,整个人有些飘飘绵绵的意态。她扶着门框,直望着他的背影渐渐嵌入洞门后的翠荫里,他穿着墨绿的袍子,像一条江河入海,彻底浸没在那些绿油油的颜色中,寻不见了。 这一睡醒,屋里几个丫头便忙起来,有人随她到妆台重挽云髻,有人给她瀹茶端水。斜春也抱着幼女走进来,对着镜子笑了笑,“姑娘瞧谁来了。” 让身出来,却是梅卿。梦迢刚装黛好,起身打量她,“你一个人来的?娘呢?” 梅卿打着扇子,没所谓地侧身打量屋子,“娘没来,却不是一个人。”她要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