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树枝,割着薄薄的月光。 董墨着眼看见,心生恻隐,手上就解得快了些,“好了。” 那脊椎终于隐回皮肤里,令他觉得她易折的生命又能长命百岁,是因他手下留情。于是他更想讨点便宜奖赏自己,“你还没回答,给占么?” 梦迢已经忘了,抬起头来,“什么?” “便宜啊。”他嘴里这样说,放在她肩上的手却垂下去,面对面地退了一点距离。 梦迢真听见这话,与心里知道的还是不一样。她心里每每想到这些,往往紧跟着嗤之以鼻:呵,男人嘛,就是这德性。 可他青烟似的声音飘到耳朵里,使她心也跟着颤了颤。那不屑的“男人嘛”,变作了袅袅缱绻的“男人呀”。 隔了一会,董墨搂着她往前走,脚步慢得刻意将就她,“我说笑的,知道你不会因为这些笑话生气,才说的。” 梦迢剔起眉眼,装得凶巴巴的,“谁说我不生气?这会正满肚子气呢!” 董墨见她猫儿似的鼓着眼,便把脑袋埋低,“给你打一下。”她刚抬手,他又把她的腕子揿住了,“我不过是客气一句。” 那只腕子托住了,便没放,一手揽在她肩头,一手把她几个指头细细地揉搓过去,盯着看,“你瘦了,年节底下一般人都是要胖的。” “我病着嚜。”梦迢觉得那只手给他揉得发热,热温伴着血液流尽周身。她不喜欢,几个指头蜷了一下,又留恋这温度,到底没往回抽,也盯着自己的手,“我的指甲裂开了!” “哪里?” “你瞧。” 她翘着食指,果然从指甲的中间有道发白的细纹。董墨用拇指摩挲着,哄孩子似的笑了下,“斜春她们有护指甲的膏子,回去管她要一点。” 他又搓两下那片指甲,将她揽得更紧了些,“冷么?” 梦迢遥遥头,仰起的下颏几乎抵在他胸膛上,蓬蓬的发髻衬得一张脸很稚嫩,于是就有些撒娇的意态。董墨不自觉地低下脸哄她,“精神了些,咱们明日出门去。” “去给县尊大人拜年么?” 董墨笑着没答。梦迢逐渐有些了解细微的他了,他不喜欢讲多余的废话,唯独同她讲得最多。 她手上的热温还在不断地往身上流淌,就要淌到冷冰冰的骨头缝里,令她极不适应地在心里颤着,颤成簌簌的漫天琼玉。 作者有话说: 董墨:你的病不能好,我恐怕也要病死了。 梦迢:胡说!你要活千秋万岁。 心病还需心药医。 第32章 多病骨(二) 这雪直下了一夜, 到清早还不停,给柳朝如送拜帖的小厮冒着雪回来, 说是不巧, 柳朝如不在家,去别家拜年去了。董墨只好另择明日。 这“别家”非彼家,正是孟家。孟玉亲自带官兵往齐河去的事情柳朝如晓得, 因此连个贴也不曾下,往街上顺路捎带了些果脯点心, 便擅自登门。 家中无主, 管家只得将他往老太太房中引, 一路笑说:“大人来得正好呢, 我们老爷不在家, 太太也出门拜年去了, 只得我们老太太与姑娘在家,冷清清的不成样子。老太太连听了两日戏, 觉得没意思,抱怨说连个牌局也组不成,成日间歪在榻上。正好大人去陪着说说话, 解她老人的闷。” 风萦曲廊, 那些火红的宫灯左摇右摆, 映着檐外琉璃白雪, 冷与清里显得几分妙曼诡异。 行到窗下,却听里头有一男一女在说笑。管家脸色顷刻变了变,讪笑着打拱, “大约是我们老太太的义子来拜年, 大人略站站, 我进去禀一声。” 柳朝如就在廊庑底下站着, 雪午晌就停了,对过廊顶上冒着一树雪枝,薄薄的,风里抖下零星一点,像谁摇落了满城的柳絮。 不一时先见一个青年出来,穿戴平常,生得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两人打个照面,管家正出来,便引荐,“这位是常秀才,这位是柳大人。” 常秀才也不打听是哪里的大人,只作了个揖便举步告辞。柳朝如暗瞟那背影一眼,也提踅步入房中。 门内装潢富丽,连罩屏上的幕布也是眼花缭乱的妆花锦,柳朝如缓步细看,像是要比着这么个锦绣笼子,也造个笼子出来,锁一只羽毛靡艳的雀。 “你只顾张望什么呢?” 回神一瞧,老太太跟前围着好几个翠黛腻颜的丫头,她在中间,穿一件大红羽纱长襟,墨黑的裙,像一朵花的花蕊,是色彩最艳丽的那一部分。 她那一双笑眼弯弯地斜照出来,柳朝如便敛了神,提着几包点心供到炕桌上,朝她打拱,“给您拜年,您金体可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