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为了一时口快,值么?” 一旁,师姐轻轻的问了一句。 没来由的,女孩儿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人这辈子,要是不冒失一回,不顾得失一回,赴汤蹈火一回,那还来这人间走这一遭干嘛?对了就值,错了......这一回啊,也值当了。” 微微一笑,女孩儿拿起了桌子上的湿巾,将脸上的素扮擦了干净。 在荟萃楼,成班主骂了足足半个时辰。 回到成家班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女孩儿父亲当年立下的关书给取了出来。连带着这两年女孩儿走台口赚的钱一并,摔到了女孩面前。 “今天晚上就给我滚!我们成家班,容不下你了!” 面对一向严厉,严厉到近乎无情的班主,女孩儿微微一怔。将沉甸甸的包袱和轻飘飘的关书从地上捡了起来,做了个万福。 “师父,多谢。” 拎着包袱,女孩儿在暗中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出了成家班。 打这一刻起,四九城再无赖成月。 梦境还在继续。 离开了成家班之后,女孩儿在城郊置了间房子。 兵荒马乱的年头,一个独身的姑娘不好过活,好在房子原主是个好心人。对外就说女孩是本家的侄女,闯关东时没了双亲过来投奔。 虽然因为那张太过漂亮的脸蛋还是有这样那样的麻烦,不过好歹日子能过下去了。 就这么,女孩离了梨园,回到了市井。 知道当初班主将自己赶出来是害怕大老爷们为难,女孩儿格外的低调。 可在低调的同时,她也有放不下的东西。 隔三岔五的,她也会根进城的人打听打听成家班,打听打听那孙家少爷。 只是贩夫走卒,明显接触不到梨园行和孙家的消息。 就这么,两个多月过去了。 她终于等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孙家,败了。 诺大的商号几百个伙计,百年传下来的家业,不知道怎么就败了。 “说是孙家少爷得罪了了不得的大老爷呢!嗨,我去年的时候还给孙家的商号扛过活,孙老爷多好的一人。怎么就生养了这么个混蛋儿?据说孙老爷气得呕血三升,在商号被封的第二天就归了西了!” 听到几个乡民的议论,女孩儿忍不住凑了过去。 “大哥,那您知道孙家少爷怎么样了么?” “孙家倒了,几百号伙计的工钱都没发,孙老爷再一死,以前的外账都成了烂帐。孙家宅子都让人搬空啦!他一个平日就知道听戏遛鸟的败家子,还能怎么样?不过照咱说,人家孙家毕竟家大业大,随便剩下点儿什么,也比咱小老百姓强不是?估摸着饿不死。” 听到一群乡下汉子议论一番之后,又将话题引回了孙家以往的峥嵘,幸灾乐祸中惋惜几句,女孩儿咬紧了嘴唇。 当晚,女孩儿回了城里。 果然如同那几个乡下汉子所说,孙家已经彻底的败了。 诺大的宅子里,早就被人洗劫一空,几条丧事过后的白番更显凄凉。 隔着紧闭的大门,女孩儿利落的翻上了墙头。将手中的篮子,使劲儿的抛进了院子。 随着银元一阵哗啦啦的响动,女孩儿转身跳了下去。 就在她想要离去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嚎哭。 “月儿,是你嘛?“ “后来我去成家班找你,他们说你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 “不瞒你,刚我在屋里结绳呢。爹没了,你也没了,我活着都没劲,想着一了百了算了。可你还活着!你活着,我就不死啦!“ “我知道,我家败了,我现在配不上你了。可我也不用你可怜我!这玉翅金蝉我送你的,咱爷们儿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往回收的道理!我,我现在这德行,不求跟你怎么着了。我就求你能看得起我!” 听到身后的喊声,女孩儿停住了脚步,捂住了嘴巴。 沉默了片刻之后,回身翻过了墙头。 站在墙头之上,她看到穿着孝服,跪在地上的破落户。 “喂。” “月儿!“ 听到女孩儿的声音,孙家少爷瞪大了眼睛。 望着那张哭的稀里哗啦还硬装爷们儿的脸,女孩儿扑哧一笑。 “曾经有个女人告诉我,不遇见个真能把命舍出来,能为我去死的男人之前,跟谁都别动情义。这么多年我都信,今儿我改主意了。有个男人为了我活下去,好像也不错。”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