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很是勉强地弯了弯唇,拍了两下楚澜的手背, 说:“天……是不早了。” == 马车辘辘行过街巷,两人隔着张矮几面对而坐,难得很安静。 其实虞锦并未叫未来婆母这一遭“警示”和“挑剔”吓着,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委屈, 毕竟“立规矩”这件事,十个儿媳妇进门,九个都得走这一遭。 尽管虞锦不难从杨氏话里听出些不满之意,但左耳进右耳出便罢,倒也无关痛痒,且南祁王妃将来是要嫁去垚南王府,也不必与婆母朝夕相处。 至多便是有些遗憾,她好似不大讨这位未来婆母欢心呢。 虞锦托腮,怎么想便怎么说出口。 待反应过来,她方才察觉自己竟已将“婆母”二字挂在嘴边,还未来得及补救,便听沈却道:“你不必讨她欢心。” 他望向虞锦,说:“今日她说的话你也不必往心里去,王府没有那么多规矩,往后她也不会再为难你。” 男人的口吻极淡,淡得不似在谈论自己的母亲。 虞锦停顿一瞬,缓慢地“哦”了声,又连忙道:“我并未觉得太妃在为难我……想来,太妃应也是为我好。” 沈却没再说话,但显然是一副心中有数的模样。 虞锦悄悄拿余光瞥了眼面前的人,眉心不由轻轻蹙起,如此看来,沈家母子间定是有过嫌隙。她满腹狐疑,但……自己尚未进门,现在就过问王府密辛,属实不太矜持。 不行。 虞锦矜持地抿了口茶,暂压下心中困惑。 沈却看她,牵了下唇,并未戳穿,他直言道:“当初,父亲去世后不久,母亲便起了改嫁的念头,亲事也已说好,那时……因姐夫不久也战死,大姐早产诞下楚澜后便走了,祖母因接二连三的噩耗病倒,府里正是一团乱麻,故而时至如今,祖母仍旧对改嫁一事心存芥蒂。” 虞锦惊讶地稍稍睁大眸子,她断没想到竟有如此内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可若真是如此,那怎么…… 似是知晓她在想甚,沈却继续道:“议亲的人家出了些变故,便没能嫁成,后来……也无人再提此事,就耽搁了下来。” 提及此,男人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原本该有扳指的位置。 虞锦无言,沉默半响。 颐朝民风开放,对男婚女嫁之事并未有太多限制,且也废了前朝那些夫君死后妇人需得守寡三年的明文规定,如今改嫁的妇人比比皆是。 到底是个人抉择,虞锦不好多作评定,只是当年,沈却也才八岁大呀。 父亲、姐姐、姐夫个个都离了人世,上有病倒的祖母,下有日日啼哭的小外甥女,母亲却在不久后意图改嫁离开…… 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虞锦忽然想,王府那样重的担子要压在一个八岁孩童身上,怪不得沈却长成了这么个冰冰冷冷的性子,就连寻常开心时,笑意也都不甚明显。 思及此,虞锦揪起的眉头里不免带了些同情的意味。 沈却轻哂,他据实相告并非是为博得小姑娘同情,不过是怕她惦记到夜里失眠罢了。 他伸手在虞锦略略鼓起的脸颊上轻掐了一下,说:“到了,回去吧。” 手感极好,沈却没忍住,又捏了两下。 ==== 沈却的马车在虞家宅院外停了片刻,才缓缓驶向京中的一家暗桩,待办妥公务后,已是夜幕低垂,月上柳梢。 段荣推开角门,道:“垚南传来了几封书信,秦都尉道剿匪的兵力已清点完毕,无论王爷何时出征,都能保万无一失,请王爷宽心。王爷,可有旁的嘱咐要回信?” “晚些。”沈却径直往东边院落走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