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平上前讲了,而握愣了几秒,“写生?他们来这里写生?” “是啊,他们学校年年安排来写生,为期一个月。说这里风景好,花费少,包车接送,除了住宿不太方便别的都很好。” 而握的眼睛越听越亮,几乎跳着往里走,“胡笠胡笠,我有个主意!” —— 胡笠支着脑袋听她讲完,“建写生基地?前期投资不小吧?” 这里的旅游业压根儿没发展起来。就算他没做过生意,也知道这新开的写生基地,光靠来写生的师生们,回本就有得熬呢。这样没有前/钱途的生意,是拉不到投资的。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胡笠这两日听不少村民说起小姚老师,都是她的好话,说给学校,给学生送了多少东西,还给村里的医务室捐药。平日里有人想搭车去县城,他们也不收钱,顺路就送过去。“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姚而握从小就没见过这样的穷地方,苦地方,想帮忙,是人之常情。但是,光靠她一个人是不行的。且她能救一时,救不了一世。 刚才被学生们吵醒,他一睁眼就是她茫然的眼睛。“你……” 她开口道:“你第一次看见死人的时候怕不怕?” 他坐起来,手心捋一把脸,“不记得了……” 他看见的第一个死人,是他亲生父亲。等他和母亲赶到的时候,那个冰棺里躺着的人,面容已经很不一样了。他那时还很小,对父亲的印象也不深,所以他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内心的波动其实并不大。 只是,他敏感地察觉到他人悲伤的氛围,以及需要他悲伤的需要,他便哭得很伤心。 这件事,是他心里的一个疙瘩。他长大后无数次怀疑自己冷血。他需要更忠诚,更无畏,更热血,来证明自己不是个畜生。 但很多事情,并不是他使的力气够多,感情够充沛,就一定有好结果的。 而握她,只是还没有受过挫折。尚有一腔赤诚。 他看一眼她有些失望的脸,说,“路已经能走人了,你可以放心了?” 她立刻尴尬地摸眉毛。她的确有意拖了一下,想叫他们帮忙把路通了。 “不是不能叫他们自己弄,只是你也看见了,村里都是老弱妇孺,我也不会……”她越说越心虚,之前答应了不给他们添麻烦的。而握不敢看他,索性出去和赵云平说话,然后又蹦蹦跳跳地回来。 突发奇想的主意不被看好。胡笠的话有道理。慈善是慈善,生意是生意。用生意去做慈善,两头不落好。 她低着头,丧气道:“我想着靠山吃山,旅游也好,卖山货也好,怎么也能发展起来的呀。要是他们能在家门口找到工作,就不用离家那么远。要是能赚到钱,也不用住山上了。” 胡笠被逗笑,“了不得,你这是奔着县委书记去做了?” 而握不免想到那几栋孤零零的别墅,发愁,“想做点实事怎么那么难?想吸引外来人口,就得先吸引资金搞建设,可资金看这里没潜力又不愿意来。真成死循环了。” “这些事情自然有该操心的人操心,如果你不想从政。”胡笠提醒她,“你爸爸做的事情就很有意义,希望永远在孩子身上。” 而握转头望去,瞬间如梦惊醒,灵台清明。 门口,赵云平不得不打断两人的对视,“石头过来说,刚刚有直升机空投救援物资……” “落哪里了?”胡笠起身。 “学校。” —— 一听说学校那边有干净的水和食物,学生们也能走了。 乌泱泱走到别墅附近。胡笠让而握先进去等着,等他们回来就走。 这两天挖出来的遗体,没有条件消毒,也没有裹尸袋,只能用被褥裹起来放在一个空屋子里。现在有了物资,他们需要去处理一下。 而握知道产妇平安产子,也就不怕了。说等着他们回来吃午饭。 赵云平欲言又止,还是跟着大部队去学校了。有些村民可能没那么容易让他们去处理遗体。 而握还没进去别墅大门,身后响起一道声音,“你好,能给我们一些吃的吗?” 她回头看到两个男的,个子不高,一个伤了脸,一个微跛。两人皮肤微黑,寸头贴着头皮,长相一看就是本地人,身上的衣服却很不合身。 脸上有伤的那个解释道:“我们是开货车的,路过这里,地震时刚好转弯,翻了车。我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走了很远才看到人,跟着人群过来的。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而握一听赶紧让他们进来,“屋里有伤员,你们跟我去厨房,我给你们热些饼吃。吃完再给你上药。” “好,好,多谢您。”他们赶忙鞠躬哈腰地道谢。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