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掉,也是真的。 她做了所有能做的,最后成了抱着胳膊站在外围的那个奇怪的国外回来的女儿。 果然没感情,孩子还是不能放出去,有出息有什么意义,死了还是得儿子打幡儿。 在告别厅里,见夏看着被鲜花围绕的爸爸,觉得这个人被化妆化得认不出来,像不得不出席的道具。大逆不道的想法让她爽快解气,每一个对着她窃窃私语的人,都被她瞪了。 卢阿姨也出现了。远没有爸爸形容的那么憔悴,看来他也没少夸张,只是再没机会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说。 只有直系亲属有资格看着遗体被推进火化炉。当那个陌生的道具被推进去的一瞬间,陈见夏忽然崩溃了。 默默地,一言不发地,明白了什么叫作失去。 据说殡仪馆已经改造过很多次,曾经见过许多小型“文明祭扫炉”,现在也都拆除了,只有从入门到主告别厅的步道一直没变过。见夏觉得熟悉,但好像什么变了,想了很久,发现是灌木变了。 曾经李燃说,净瞎种,海桐种在这么冷的地方,会死的。 果然都死了,换成别的了。 她用长长的黑色羽绒服包裹起自己。海桐死了,她也接到了公司的电话,frank给她最后的机会是,可以让她回新加坡,依然做后台数据,降薪三分之一。 simon说这是他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frank相信她是无辜的,但不能不承担责任。 “你至少有了过渡的时间,反而比留在上海要好,先回去,再考虑要不要跳去别处。” 回去? 回县一中,回振华,回省城,回上海,回新加坡。 都不是她的归处。 葬礼结束后,她给李燃打过电话,李燃当时挂掉了,后来给她回短信,说在忙庭外调解。 她文字回复,你帮我这么多,你的事我却帮不了忙。 李燃说,放什么屁呢。 郑玉清神经衰弱的问题越来越严重。陈见夏陪她看过一次省中医医院的神经内科,在走廊里等待叫号的时候被吓到了,相比之下肝胆外科简直是天堂——有个家属过来搭话,问陈见夏是几号,能不能跟她换号,因为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儿子了。 她儿子正在一旁抽打自己的头。女人说,他头疼得受不了,查不出什么毛病,自己打自己都没有神经痛难受。 看病归来,见夏问妈妈,你每天晚饭后冒汗,到底是疼还是什么感觉?心慌?焦虑?腿不宁综合征? 郑玉清哼了一声,露出了betty式似笑非笑的表情说,有工夫关心你妈了? 陈见夏把托运行李箱和登机箱都从房间拎出来,说:“我早就关心过,每次你的说法都不一样,而且你有更想说的事。我一问你,你就赶紧抓住机会开始讲别的,小伟想要房子,儿媳妇你不满意,家里没辆车,大辉哥孩子都上早教班了小伟还没成家……你自己都不关心自己的情况,我也不会一直追着问。” “你哪次管过我了?!”郑玉清看见陈见夏收行李,慌了,把正在擦电视柜的抹布往地上一摔,“你要走?” “跟你说过,头七一过,后天我就飞上海,你又不记得了,”见夏温温柔柔的,“妈,你没想过吗,我一直不上班,靠什么赚钱呀?” “你不是跟李燃好了吗?他家有的是钱。” 郑玉清把抹布又捡起来,揉了揉,缓和了语气:“跟妈说说,你爸的事,不全是他出钱出力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