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serena的上一届管理培训生做入职orientation,那时候坐在第一排的是一群美籍、新加坡籍华裔高管,此时此刻,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批志得意满的新领导,今天“签约仪式”的主角。 一百多人的报告厅竟然坐满了,不光像陈见夏这样的中层一个不落,很多普通员工也挤进来站在走道上看。议程和主持人hrd本人一样无聊,还没开始五分钟,见夏就有点困了。 直到穿着旗袍的serena捧着硕大的硬壳签约书走进门。 陈见夏呆住了。 红色暗纹短旗袍,下面是肉色丝袜和黑色丝绒面料的横带玛丽珍鞋,头发是刚绾上去的,发根是黑的,染的部分有些掉色,让这一身的违和感更强烈了。 陈见夏掏出手机,发现serena在半小时前给自己打过两个电话,她忙着和部门同事对周报,没有接到。 这样的签约仪式,穿着这种样式旗袍的礼仪小姐,见夏小时候便在电视上见过,好像没什么问题——站在一旁,跟富贵牡丹或青瓷大花瓶融为一体,在适当的时候上前,递上硬壳本和签字笔,双方签完之后再帮忙交换,保持微笑就好,是规矩体统,是天经地义的流程的一部分。 如此天经地义。那么此时她内心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陈见夏注意到serena的嘴角,好像坠着两块巨石,垮下来,被强行牵上去,又垮下来……她眼神低垂,只是很偶尔地瞟向第一排的角落,那里坐着serena喜欢的人,信誓旦旦地画了个饼将她招进来的人。 曾经也是意气风发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青年才俊,不知道他此刻坐在那个位置,算不算沉得住气。 不过能肯定的是,他定然没工夫去注意一个小女孩隐秘的爱恋与羞耻了。陈见夏想起这个男人永远熨烫得妥帖的衬衫和得体的举动,突然觉得有什么变冷了。或许冷的是她自己的眼神。 手机在西装外套兜里振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郑玉清。 不是不想标注“妈妈”,只是安全起见,防诈骗才这样做的。见夏自己都信了。 她挂断,然后回复信息:“在开会。” 电话又进来了,不知道是没耐心看她的信息,还是根本不想看。陈见夏再次挂断。 忽然觉得报告厅的空气凝固了,怎么都喘不过气来。 傍晚开始下雨。细细密密的,气若游丝,迷蒙地飘在空中,仿佛没力气落地。水汽裹住了城市,反倒像是行人误闯进去蒙了满身。 目的地不远,于是大家路过了好几家便利店都没有买伞。等到集体坐在店门口冰凉的铁质小圆凳上等位,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雨一点一点不露声色地下大了,像一场围猎。 见夏再次感慨,大自然果然有耐心。 同事们坐成一长排,陈见夏特意挑了最边边的位置,听不大清楚他们聊什么,隐约都是些网上的段子,什么南方的冷是化学攻击,北方的冷是物理攻击之类的,聊不下去了便问门口接待的服务生叫到多少号了,再转头问手里攥着号的serena咱们是多少号。 来来回回五六遍,serena勉强的笑中带着犹疑,连大桌a22都记不住,任谁都会怀疑这群老同事在整人。 夜晚彻底降临,雨还是没停,不知什么时候起,寒意已经浸透了外衣,有人感叹,果然不能小看上海,网上都说…… 刚才这段子不是讲过了吗?化学攻击,知道了,大桌a22。陈见夏蹙眉腹诽,但男同事没因为她躲在角落就放过她:“jean,你觉得呢?你是北方人。” 男同事分不清jen、jean和jane,但不妨碍他对她有意思,大家都察觉到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