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圆公公说:“林大人既然喜欢,何不躺进去试试大小?”吓得林方知一双腿抖得恍若筛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坐到他这个位置的,都难保干净,对方是否察觉了什么,无人可知。 “躺就不必了,今后也不见得用得着。”苏小千岁抬眼看了看门庭,“不如就挂在院中吧。常听人道,升棺意为升官,也讨个好兆头。林丞相意下如何?” 端王爷的身份等同储君,他说不见得用得上,无疑是在警告他的项上人头不保。 当着一众百姓的面,林方知从来没有觉得这样颜面扫地过。但他哪还有心思顾及这些,只恨张挽君无事生非,无端找了个这么大的麻烦给他,不由得狠狠剐了她一眼。 张挽君嫁来林府多年,怎么会不知道林方知的脾气?她抚着自己的肚子,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一旁的七公主见了,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细声细气地说:“皇兄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无非就是说了沈衡两句,有必要让林家这样下不来台吗? 过了?自己欺压别人的时候确实不会觉得过了。 苏小千岁摆弄着那块“执法如山”的牌位,淡淡地道:“就是过了,他也得认。你方才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皇室子弟自幼锦衣玉食,读五经,览儒学,她旁的都不精通,偏生学会了宫里的欺善怕恶。 “你也闹腾够了,回宫去吧。” 苏月锦平日鲜少会说重话,这一句也并没有直接数落苏月华,但她心里明白得很,这是给她留着脸面呢,她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当下便匆匆俯身离开了。 不相干的人收拾得干净利落,苏月锦倒是找了处地方坐了下来,问沈衡:“你饿不饿?”他连夜赶了两天的路,水都没喝上一口。 沈衡不明所以地点头,怔怔地看到某千岁十分坦然地对林方知说:“那就传膳吧。” 教训了人家一顿,又面无愧色地在人家家里吃了顿饭的,放眼整个庆元朝,恐怕也就苏月锦能做得出来了。 自林府出来的时候,沈衡还拿着林夫人赔着笑脸硬塞在她手里的点心。 路过沈府门口时,她对他说:“我娘还没有回来,我得在府里等她。” 那上面还贴着官府的封条,她每次都是跳墙进去的。她刚想说“你要不要跳进去喝杯茶再走”,就听见刺啦刺啦两声脆响。 她眼睁睁地看着苏月锦随手将撕下的封条丢在一边,回身问她:“我今晚睡哪个屋?” 沈衡:“……” 桂圆和道道一直是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在帮助两人收拾好屋子之后,就欢快地手拉着手,聊天去了。 苏月锦说他要进宫一趟,她知道他定然是为了她爹的事情,出门时叮嘱了几句,无非是要他不要任性妄为。 他虽是皇家的人,凡事也要按着规矩来。 苏月锦走后,沈衡独自一人待在屋子里,没有点烛火,只是静静地躺在木床之上。 这是她爹的房间,床上的软垫也不及她的绵软。这是沈括的习惯,不论严寒酷暑,都只在床上垫一床铺垫。 他说这是从书上学的。垫得单薄,脊背就不会弯曲。过去她不懂这里面的道理,还觉得他迂腐,现在却觉得,这就是她爹的为官之道。 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广厦三千,夜眠八尺。 这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自律。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她爹并非没有捞钱的机会,亦非不肯,乃是不屑。 贪官不贪,这算不算是一种嘲讽呢? 嗅着屋内淡淡的墨香,她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油灯已经亮了。 她以为是苏月锦回来了,揉着眼睛坐起身,却赫然发现屋内有一道刀光闪过。 她下意识握紧腰间的佩剑,还未及出手就被对方扣住了脉门。 发髻被一支玉制的烟杆轻轻敲了三下,她听到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调侃道:“功夫差成这样,还好没有出来行走江湖。你爹呢?我怎么看见满大街都是他的画像?他升官了?” 沈衡的娘陆雁回一直是个神奇的存在。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