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落微微偏头看着他,雪地和两人的脸都映上忽明忽暗的光,踏实中又有点儿像幻影。 他伸手摸了下景灼的脸。 嗯?景灼扭过头,眼睛一眨,晶莹的雪碴化成水,打湿睫毛。 心照不宣的拥抱后和好,气氛他不忍打破,但有些事儿越早说出来越好:对于曹朔,我见到他心里毫无波动,连一点感慨都没有。 景灼像是也没料到他会说这个,之前他们吵架时,关于曹朔达成的共识是跟他没关系。 当年那台手术,知情的明白是一助的用药失误,家属却可以把整场手术的所有医护闹一遍,主刀当然是重点医闹对象。程落看着烟花在手中的光慢慢弱下去,把余下的一截小棍戳在地上划雪,其实那不是失误。 什么意思?景灼皱起眉头,好像明白点儿什么,又不太敢相信。 为了挤掉我的名额,故意错用药。程落扯了扯嘴角,曹朔还有很多次机会,来年可以再晋升,可那是我的第一台主刀手术,上场就阴沟翻船。 景灼拧着眉缓了很长时间,实在是震惊:这是谋杀啊? 程落点点头:家属一直闹,不打官司,传的都是医疗事故。 那时候你们还没分?景灼问。 没分。程落说。 真狠。景灼有点儿毛骨悚然,最后怎么解决的? 没法告发就是因为证据不足,手术室监控他回去就给毁了。程落扔了烟花棍,抽出来一支新的,是黄科长走之前托人找了老科长,拿了档案室权限,找到他篡改的真实药剂使用记录。 一拳锤死,背后牵扯出来曹朔和找人暗箱操作的另一伙人,放着好好的医生不当,走歪心思,最后都得吃牢饭。 怎么不早去找找?想象一下医闹的阴魂不散就太闹心,景灼问。 那种权限哪有那么好拿。程落笑了笑,你都不如我了解黄科长,老太太能耐可大了。 景灼没想到这事儿老太太最后还能帮忙解决。 程落掏出打火机点燃烟花,迸散的火花再次照亮雪地,他淡淡地说:处理这件事就跟扫垃圾一样,一扫,一抄,往垃圾桶一倒,全都结束了。 听完程落说清前因后果,景灼这些天堵在心头的堵瞬间疏通,替自己,也替程落。 俩人放完鞭回到楼上,在外头蹲那么长时间都冻透了,程落拿了红白啤三种酒出来,搁到水槽旁。 混着喝容易醉。景灼说。 那就醉,明天又不用早起。程落侧头看他,喝凉的还是喝温的? 温的。景灼跟他对视一眼,嘴角勾笑。 坐在电视跟前边看春晚边喝混酒,景灼身上慢慢暖过来。 往常年春晚他从来不看,就看别人在朋友圈发吐槽P表情包,今年看一回直播发现也没他们说得那么烂,一些舞台布置还挺有意思。 手机响了一声,景灼扫一眼,是陆浩阳发来的语音。 景灼点了外放。 哥,新年快乐,有空我来找你玩儿。 桌对面的程落笑了:整天哥哥哥的,你比他能大几岁啊? 也就几岁,再大该叫叔了。景灼也笑了笑。 我也比你大几岁,怎么不见你叫哥?程落看着他说。 景灼脸稍微有点儿发热,看着杯子里晃荡的酒,没说话。 新年快乐。程落伸手跟他磕了下酒杯,这小孩儿挺烦,能删就删了吧。 新年快乐。景灼一饮而尽。 这个晚上虽然温情满满,但他还是觉得心里有点儿空。微醺时这种若有若无的感觉更强烈,是因为第一次在除夕夜有人陪?第一次感受到过年的温暖渗进他的生活? 景灼说不出来,喝上酒脑子有点儿滞,只觉得这个晚上还不够,他和程落之间还是隔着没人戳破的距离。 然而都快到零点了,程落还是没有戳破意思,景灼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等烦了,他闭了闭眼不再想,淡淡笑着看程落:我喝多了。 他伸出手:我喝多了,抱我一下。 程落顿了顿,起身走过来抱住他,顺了顺他的头发,发丝被雪打湿了薄薄一层。 景灼闭着眼把脸埋进他肩窝,吸了吸他身上好闻的白麝香味儿,缓缓抬起头,眼神有些迷离不聚焦:我喝多了。 嗯。程落低头看着他,嘴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印,不舒服? 没。他被程落用嘴唇贴过很多次额头,很多次,心里希望但又不太敢承认,他希望那个吻落到他唇上。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