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块空空如也的墓碑,似乎还来不及刻上墓志铭,宋司走累了,“土地”正恶心地贴着他的腿蠕动,他摁在墓碑的顶端,用力将自己□□,在墓碑上坐下。 四周只剩下深红色的“土地”,无数密集的头颅立在远处,依然一动不动地盯着新来的人,没有再指路。 没有意识海的主人,也没有楚明意。 宋司轻拍身下的碑,想起那句墓志铭,弯下腰,开始在这块碑上书写。 墓碑的材质很软,用指甲轻轻一划便能留下痕迹。 “这里埋着一个善良的、努力的、在命运之争中不幸败下阵来的可怜人。” 宋司刻完最后一笔,伸手去擦表面的粉尘,所有的头颅再次开始哭泣,哭泣声被风声携带着,像是暴雨海面上的浮萍,听久了让人感到脆弱的心酸与怜悯。 宋司擦完粉尘,正要起身,无意间扫到两双冷漠的眼睛。 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两拍,保持着这个动作僵在墓碑上。右边那双眼睛率先开始移动,瞳孔上下打量着宋司,眼角中流露出一点笑意。随后左边那双眼睛愤怒地扬起来,一个声音说:“我要砍下他的头颅。” 是祝红嘉的声音! 另一个更年轻、更温柔的声音说:“不,你不记得了吗?他就是你,年轻时的你,还纯洁得像一张白纸一样的你。” 急促地呼吸声响起,好似某种即将发起攻击的野兽,就浮在宋司的耳边,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与愤怒。很快,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从深红色的“土地”中浮现,一点点具化、立体化,变成两个连在一起的头颅,再从公用的脖子中伸出无数交缠的触手,连接着头颅与土地,慢慢塑造出一个高大又丑陋的类人身躯。 四肢类人,背上带着一对畸形的肉翅,浑身鲜红,下半身依然与“土地”连为一体。这个“人”的左手上拿着斧头,左边的头颅神色阴冷,右边的头颅面带微笑,同时转动过来,盯着宋司。 宋司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感知到了——右边的头颅就是楚明意! 他们在彼此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却仅仅是匆匆一眼,宋司怕这个世界的主人发现异常,迅速将视线挪开。 他的脑中迅速飞过无数念头:楚明意为什么会跟意识海的主人在同一具身体里?这个意识海如此诡异,是不是在他投入前发生了可怕的战斗?他现在是执行者的身份,该怎么把楚明意一起带出去? 按照当前的情况,至少有一件事一目了然: 想要离开意识海,必须要把楚明意和这个“祝红嘉”分离开来。 “他?”左边的头颅冰凉地吐出一个字,又在短时间里变幻了语调,用柔和到诡异的声音接着道:“是我,我与你,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离,哪怕生和死亡都是我,只是我,我是你的唯一。” 它转过头去,没有再看宋司,而是注视着旁边与自己极像的头颅:“他?是个什么玩意?” 楚明意嘴角的笑意扩大,温柔地注视着墓碑上新刻的字,低声念道:“这里埋着一个善良的、努力的、在命运之争中不幸……” “闭嘴!”左边的头颅突然大声咆哮起来,“你是个懦夫!是个没用的、懒惰的、自暴自弃的废物!是个逃兵!” 红色的血液从头颅的眼眶里往外渗,它狰狞地将头颅扭动到极致,大张开满是獠牙的嘴,似乎要将右边的头颅一口吞下。 宋司开口,喊了一句:“哥哥。” 画面被按了暂停键。 尖牙即将碰到楚明意的额头,它却停止了暴怒,瞳孔一点点转动,看向墓碑上的宋司。 宋司从墓碑上站了起来,与他们面对面,又喊了一句:“哥哥。” 楚明意翘着嘴角,眼睛弯弯,道:“小嘉,你看,我吃了你给的药,成了你的养料。” 可怕的青筋从左边头颅的太阳穴开始扩散,如同不断龟裂的墙壁,很快遍布了它的整张脸。青筋下有什么东西开始蠕动,远处墓碑上的头颅们开始一齐凄厉地尖叫,这具畸形的类人身躯迅速膨胀,眨眼间变成了三米多高的巨人。 它的声音里带着湿漉漉的含糊,愤怒逐渐被恐慌所代替:“不是我,不是我,你是谁?你在胡说,我要在你的脑子里种下苗,我要砍下你的头颅,不是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那个药……” 脑中种苗、养料、无意而为的药物……?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