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挟此前的胜势开到,却在这里遭遇挫败。燕地多山,左光王也非泛泛之辈,不但利用地形以逸待劳,占尽优势,每战更是亲身上阵,鼓舞士气。魏军组织多次强攻未果,损失不小,只能放缓攻势,慢慢由进攻转为对峙。狄军便趁机在关城上往下泼洒尿矢这些腌臜之物,从早到晚辱骂不绝,尽情羞辱魏军。魏军将士无不咬牙切齿,但面对着这头拦路虎,一时却又无可奈何。 战局不利带来的负面后果显而易见。这支魏军被阻在天关已经快要一个月了,却没能前行一步,军中不但士气大落,姜含元和赵璞这一对老少组合的最高指挥官之间,也不可避免地开始出现意见相左。 老将军爱兵如子,向来主张不打没把握的仗,如今双方势均,狄军还有地势之利,便不愿再冒险强攻。派出去的众多斥候也有所收获,探明周围地形,报告数百里外有一大河,原本河宽水急,是道天险,但去年干旱,加上上游冬冻尚未完全消融,如今水流枯竭,有一河段,水位最高之处,尚不到成人胸部,可以渡过河床,由此,可避开天关,绕取广宁。他便生出退兵之意。 作为副指挥的姜含元却不同意这个策略,认为退兵动静过大,难以瞒住对方。她经过实地考察,认为对岸地形复杂,容易设伏,担心狄军若赶在己方之前到达,预先占领有利地形,趁魏军上岸队伍散乱之时予以迎头打击,则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损失比起强攻拔城,或将加倍。 赵璞却听不进她的意见,认为她年轻气盛,急功近利,不把将士性命放在心上,召集左右开会,定下方案,在这里留下一支人马,每日故布疑阵,迷惑狄军,魏军大部则趁夜分批撤离,务必要在十天内赶到指定地点,快速渡河,抢在狄军发现赶到之前,占领对岸。 一个是资历深厚讲究稳打稳扎的老将,不乏旧部支持;一个是近年来无论是战功还是名望都如日中天的新锐指挥官,即便姜含元没有姜祖望之女和摄政王妃这双重身份的加持,也足以在军中,尤其是中下层偏年轻的将士那里,拥有说一不二的巨大号召力。 赵璞作为老将,自有老将的坚持,一旦认定,不会改变主意。偏偏姜含元也是个较真的人,同样坚持,不肯松口。据说,她在有着几十人参加的一场临时军事会议上,当众质疑老将军的方案。没几天,上层分歧的消息就传开了,军中上下无人不知。很快,将士阵营也随之分裂,部分人支持赵璞,剩下的则迅速追随青木营,愿意听从长宁将军号令。双方起初还能克制,等待结果,数日后,二月底逼近,赵璞担心天气转暖加大水势,便以行军指挥的身份强行下令,命执行下去。这下如同捅了蚂蜂窝,当夜,一伙青壮士兵在杨虎的带领下,和另外一批老将军的亲兵起了冲突。双方起先只是口角之争,后来竟成哗变,不但大打出手,有人激愤之下,竟还点燃营帐泄愤,一时营中火光冲天,幸而,哗变很快就被镇压。 姜含元毕竟是有大局观的人,不至于意气用事,为保杨虎脑袋,不但自己严厉惩处了包括他在内的带头闹事之人,当夜,退而求其次,也接受了赵璞的策略,但认为十天依然不稳。她将带领一支轻骑作为先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先行渡河,为后面的大队人马探路。 赵璞作为老将,又是姜含元的长辈,见她给了自己台阶,自然也就作罢,予以应允。就这样,军令立刻得以执行。当夜,姜含元便领着第一批人马转道上路。次日天黑,大部人马撤退,不过两个晚上,训练有素的十几万大军便悉数无声无息离开,只剩一队数千的人马,由赵璞帐下一个名叫雷卞的副将率领,要求用尽手段,务必迷惑对手,坚持十天。 这日,大营内中空虚,昨夜最后一批数万人马也已离开。天亮后,雷卞开始执行任务,分一千人利用天关外的起伏坡地到处虚张旗帜,擂鼓呐喊,作出大军仍在随时就会进攻的假象,自己则带领两千人马佯装成敢死先锋,朝天关发动进攻,进入对方的弓箭射程之内,遇到箭阵袭击,便掉头撤退,稍顷,再继续进攻。如此反复几次,半日下来,到了晌午,摇旗呐喊的将士口干舌燥,冲锋的开始疲倦,还有几十人运气不好,回撤时被流箭射中,个个痛苦不堪,好在身上都穿护甲,伤处多为腿脚,于性命倒是无碍。雷卞便命将士休息,在营地里升起簇簇灶烟,要求务必分散,以继续迷惑狄军。 折腾了半日,他自己也饥肠辘辘,坐下后,接过亲兵送上的一瓢饭食,正狼吞虎咽着,天关方向的地表之上,毫无预警地升起了一大团的黄色烟雾。 是尘烟。它缓缓升空,转眼,如同遮云蔽日,滚滚而起,十分惊人。 “将军!狄人大队兵马出关,冲杀过来了——” 负责守望的一个士兵骑马狂奔入营,扯着嗓喊道。 雷卞抬头m.bOwuChina.cOm